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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章公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

分卷閱讀3

    攮,罵道:“長眼睛不長!”

馮少爺往右一倒,正碰在門背后的花架子上,頭上的帽子一晃掉了地,他下意識地接住帽子,誰知肋下的包便滑了出去,那包上的搭扣原松了,他出來的時候也沒扣緊,此時豁朗一聲,一摞銀元滾了出來,他暗叫不好,慌著去撿那些錢,卻已聽見旁邊有竊竊私語聲,分明是:“怎么這小子包里那么多錢?敢是個賊?”

他蹲在地上,一面急著撿錢,一面飛快的想著對策,這時候,他忽然看見一雙穿著皮鞋的腳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皮鞋上頭是黃呢料子的軍褲,他看了這個服色,心里便愈發(fā)慌了,然而老天似乎還沒耍夠他,他分明聽見方才那個聲音猶疑的問道:“小棠?”

馮少爺聽見這一句,便不由自主的呆住了,好一陣子他慢慢的抬起頭來,先是望見了一件跟軍褲同等料子的披風(fēng)式長大衣,順著大衣再往上看,卻又是一張英俊儒雅的三十來歲男子的面孔。男子的目光同少年一對上,便立即蹲下身,將他攙了起來,口里說道:“我是你章叔叔啊,你不記得我了?”

☆、第3章

章司令是個鰥夫,去年剛升了省綏靖公署主任,手底下掌管著大隊人馬,本身又是個美男子,因此在當(dāng)?shù)匦∮忻麣?。他與馮家其實也不算世交,不過是他當(dāng)年從軍之初,曾在馮老帥的隊伍里當(dāng)過兩年連長,然而馮老帥那是舊式軍隊,章連長卻是個具有大學(xué)學(xué)歷的進步青年,他在隊伍里發(fā)展日益受限,遂向馮老帥辭行投考黃埔,馮老帥生性豁達又樂于助人,竟資助了這位青年人的路費,果然章連長以優(yōu)異成績得以錄取,不兩年北伐建功,此后逐漸平步青云,而馮氏卻在一次又一次混戰(zhàn)中漸漸敗落了,最后馮老帥被總統(tǒng)勒令出國休養(yǎng),全家十幾張護照,卻獨獨缺了他的侄子馮硯棠。

不過這有個緣故,因為馮硯棠當(dāng)時已在牢里,馮老帥倒臺,從前多少事被人抖摟出來,一堆罪名只缺個替罪羊。因此不得不找了一個自小跟在身邊、親卻又不是至親的侄子頂罪。馮硯棠的家人在跟著馮老帥革命的途中死的死散的散,他年齡懵懂又溫存聽話,因此倒是個絕好的頂包人選。馮老帥也覺得對不起他,本說好了讓他坐半年牢就想法弄他出來,誰知馮家一大家子出國后不知是事務(wù)太多忘了這個孩子還是音訊不通誤聽了什么消息,總之馮硯棠苦等了兩年,毫無出來的希望。他眼見伯伯靠不住,幸好當(dāng)時結(jié)交了幾個朋友,這才想辦法贖了出來。

“我出來之后,沒地方可去,年齡又小,還坐過牢,誰敢用我?幸好會幾筆畫,就在古董行里給人當(dāng)伙計,幫著鑒定古玩字畫,我自小見的東西多,所以還認(rèn)得幾分真假,這才勉強有了謀生的飯碗?!瘪T硯棠坐在章司令對面,娓娓道來自己這些年的生活:“起初是十分難熬,沒想到后來慢慢的做久了,也能得著幾分重用,日子也就好過多了。您看我今兒過來,就是來替東家收錢的。”他說著拿起那個破包晃了晃,暗自慶幸方才沒拿那個新的。

“原來是這樣!”章司令嘆息道:“馮老帥素來重情義,沒想到竟會待你如此涼??!也幸而你是個能干的孩子,竟自撐了過來,難得!”

馮硯棠微微笑了一下,心里說:“他重情義,那也要看對誰了,沒了利用價值的人,誰還會重視半分呢?”

不想章司令又說道:“傻孩子,我回這兒一年多了,你怎么不來找我?我原本只當(dāng)你們一家子都出國去了,沒想到偏偏你留在了城里,早知你遇到這么多事,我怎會坐視不理?咱們當(dāng)年,也算是一對忘年交了,你但凡寫一封信來,我也不能看著你受這些罪。”

馮硯棠聞言,倒是呆了半晌,良久卻微笑道:“多謝世叔的好意了,好在我已經(jīng)熬了過來。當(dāng)時倒是渾渾噩噩,雖也求了幾個親戚

朋友,沒想到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不落井下石,便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我心灰意冷,因此竟不敢再去求親靠友了?!?/br>
章司令聽到這里,情不自禁握了馮硯棠的手,輕輕拍了兩拍,又嘆道:“可憐你小小年紀(jì),竟早早體味到了這世態(tài)炎涼?!瘪T硯棠感覺到他掌心的溫?zé)?,似乎越發(fā)顯出了自己身上的寒戧,便低了頭,輕輕的說:“不管怎么說,今天能聽到世叔跟我說這些話,已經(jīng)是感激之至了。我想我大概注定了苦命,世叔倒不必同情我?!?/br>
章司令還想說什么,忽然他旁邊有個參謀過來說道:“司令,齊先生已經(jīng)等了您好一陣子了,您再不過去,似乎是不太好?!?/br>
章司令只得跟他點了一下頭,卻又問道:“小棠,你現(xiàn)在哪家鋪子做事?”

“這——”馮硯棠不禁又低了頭,這次卻是因為心虛了:“沒什么名氣的鋪子,說了您也不好找。再者,畢竟我現(xiàn)在是個小伙計,要是讓人家知道了我跟您的交情,只怕還不敢用我了呢,因此……”他抬頭望了章司令苦笑,表示自己作難。

他這固然是胡謅,猛一聽來倒還在理,章司令現(xiàn)在又有事,自然更沒工夫去細(xì)究了,他問參謀要了一個便條本,兜里掏了鋼筆,刷刷的給馮硯棠寫了一個地址:“那你明天過來找我一趟,咱們爺倆敘敘舊?,F(xiàn)在你我都有事在身,也不能細(xì)聊,可是既然見了面,那就不能讓你白喊我一聲叔。記得,早點來找我?!彼f著又拍了拍馮硯棠的手,忽然又想起一事,便拿過自己的大衣給馮硯棠披在身上:“外面風(fēng)大,你穿的太單薄,別凍著——不用管我,我沒事?!闭f完起身上樓去了。

馮硯棠依舊坐在樓下大廳里,好半天沒挪窩,他面上做燒,腳底發(fā)虛,稀里糊涂似在夢中。然而肩上的衣裳并手里的紙條卻是真實的,他捏著那張紙,細(xì)細(xì)的看了又看,下意識的想到:這地址是章叔叔的私宅,并非辦公官邸。這么一想,他忽然覺得心里顫抖起來,也說不上來是喜是憂,只顧茫茫然的往章司令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便也急匆匆的起身離開了。

他來到外面,恍惚間想到應(yīng)該先去銀行將這筆不義之財存入自己的戶頭,不然這么沉甸甸的一包錢帶在身上太不方便,抬手叫了一輛車子,他掂著包鉆進去,卻吩咐司機先去文廟。

文廟素以碑林以及真假古董攤子聞名于X市內(nèi)外,大冷的天,那些鋪子里多半也沒什么生意,他漫無目的的在里面走了一通,忽然又想是不是該扯兩身衣裳?

他摸了摸自己的新大氅,頂風(fēng)站在個舊字畫鋪子前發(fā)呆,心里想道:扯也來不及,況且穿的太艷了,忒不像那回事,寧肯破爛點好——

像今天這個樣子,就歪打了正著。他想到這里,又不禁有些擔(dān)心,因為平日里自己在鳳來飯店出入絕不像今天這般邋遢,雖說當(dāng)時入住用的是杜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