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騫哥哥好棒?！?/br>
——小枕頭小被子，軟軟的毯子曾經(jīng)裹著兩個孩子度過無數(shù)的冬天。

——用干碎的狗尾巴草粘成的的畫，是他某一年的生日禮物，蘇騫送的。

——被他洗掉色的布魚，承載著幼時的依戀和長大后的思念。也是蘇騫一針一針的縫給他的，雖然那時候，剛跟他生完氣的蘇騫板著臉說，“不喜歡就扔掉?！眲e說唐禹不知道什么是“扔”這個字，就是知道，看到蘇騫指尖上的滾出的血珠還有什么不明白。

……

——還有一個陶瓷的馬，現(xiàn)在看來劣質(zhì)的可以，只是身上裂紋昭示著他曾經(jīng)有過的命運(yùn)。

這不是他的，唐禹捧起他也十多年沒見過的東西，眼底淺淺的漫上一層水霧。

“……我以為你扔了?！碧朴磬?，他看著兩人決裂時，被蘇騫砸碎的陶瓷馬。

蘇騫唇角抿了抿，一只大手把他的腦袋按到自己懷里。

唐禹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聲，如同夢境里的少年一般，令人心安。

“小魚，我曾經(jīng)很恨你?！碧K騫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個字，手掌輕柔的拍著他的背，如同幼時每一次哄他睡覺一般。

“我恨你為什么要離開，別人給你的，我都能給?！碧K騫輕輕的笑著，“就算是現(xiàn)在我也是這樣想的。”

“我會供你上學(xué)，把你打扮的和別的小孩兒一樣，你沒有家人，我當(dāng)你的家人?！币驗樵?jīng)被遺棄的他，從來不奢求親情，他只信任小魚，信任那個為他哭為他笑全世界只信任自己的小魚。

“我偏執(zhí)了很久，可是卻找不到你的蹤影?！?/br>
“大哥忍無可忍的時候跟我打了一架，他說，你要是這樣，就算找到了他，也會再次失去他的?！?/br>
彼時的蘇秦碩還是一個十□□的大男孩，蘇騫則是一個狼崽子，保鏢訓(xùn)練出來的大少爺自然比不過生存中磨練出來的野孩子。

蘇秦碩被用手背擦著自己的淤青狠狠的甩出了這句話，明明打贏了的蘇騫卻像落敗了的公雞。

他說，“你能養(yǎng)得起他，我相信。但是現(xiàn)在他沒有受罪，你折騰的結(jié)果會比現(xiàn)在更好嗎？”

蘇騫默然不語時。蘇秦碩嘆了一口氣，“你又怎么知道你說的那個孩子離開是為了你呢？”

蘇騫抬頭看他。

蘇秦碩把書包扔給他，“去看書，等你真正有能力時，你要是找不到人，大哥幫你找?！?/br>
蘇騫凝視了他很久，久到蘇秦碩以為他根本沒聽進(jìn)去時，蘇騫轉(zhuǎn)身，嘴唇動了動，回房間把陶瓷碎片一點(diǎn)一點(diǎn)粘了起來。

蘇家大哥盯著蘇騫的背影有幾分欣慰，他聽到了那聲幾不可聞的——“…謝謝?！?/br>
***

蘇騫揉了揉唐禹的頭發(fā)，“這些我粘了很多年?！彪m然蘇秦碩說他可以送去修復(fù)，最終蘇騫選擇自己把它粘了起來，“我拼上最后一塊馬尾巴時，簽約了上環(huán)，我想站到你能看見的地方，等你來找我?！?/br>
唐禹抬頭，蘇騫用拇指抿掉他眼角的霧氣，“我也是后來才明白，愛一個人有多深，就會有多恨他。”

這種恨和仇恨不同，這種恨是舍不得傷害對方半點(diǎn)的恨。

“我不會的?！碧朴頁е牟弊樱澳悴粫ノ业??！蹦呐率悄莻€時候，他夢里都是有一天蘇騫會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叫他一聲小魚，怨懟也好，恨意也罷，只要是他，就什么都沒有關(guān)系了。

蘇騫揚(yáng)了揚(yáng)笑唇，滿目溫柔。

“嗯，我知道的?！蔽茵B(yǎng)大的孩子呀，又怎么會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呢？無非不過是當(dāng)局者迷，不敢去想最好的結(jié)果罷了。

蘇騫把箱子塞了回去后，打橫抱起唐禹，低頭看著唐禹略帶著濕意的臉，“天還沒亮呢。”

秋天，最適合睡一個暖洋洋的回籠覺。

***

再次起床時，不見蹤影的變成了蘇騫，唐禹卻沒急著去找人，而是從床頭柜里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是個特別的多寶盒，他清晨時從箱子摸到口袋里的。

唐禹小時后幾乎所有的玩具都是蘇騫親手做的，這是一個很特別的玩具，小小的正方形，四面八方卻能拉開很多小小的抽屜，唐禹小時候愛跟蘇騫鬧騰，蘇騫逗唐禹玩的時候，就會說，“你要是第一次就抽中了，我就聽你的?！?/br>
有時候里面是個硬幣，有時候里面是個星星，其實最后一次分別的早上，蘇騫還在一個抽屜里放了個糖果，他說，“抽中了今天就聽你的，抽不中就聽我的?！?/br>
唐禹第一次希望自己抽不中，卻閉著眼睛拉開一個小抽屜時，睜眼就看到里面亮晶晶的糖果。

“今天都聽你的?！?/br>
唐禹不知道蘇騫有沒有后悔說出這句話，他只知道自己無數(shù)次拉開抽屜時，耳邊都聽不到那句話了，抽屜里面則躺的是整整齊齊疊好的幾近褪色的玻璃糖衣。

他不知道在哪聽過一句話，破鏡重圓的戀人，與其說無數(shù)個對不起，不如說句我愛你，與其抱頭痛哭，不如用美好的記憶去覆蓋那些痛苦的回憶。

美好的記憶呀。唐禹眼睛彎了彎，把盒子揣進(jìn)了口袋里。

***

“怎么了？”蘇騫手指扣著紐扣。

唐禹探頭，手里拎著一件白襯衫，“穿這個?！?/br>
蘇騫挑眉，“這么主動?！?/br>
唐禹傻笑，“那個…要去看李奶奶嘛?！?/br>
蘇騫點(diǎn)頭，表示理解，接過他三番五次要穿去上通告都被唐禹阻止的衣服。

其實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啊。

蘇騫滿意看著自己左邊衣襟處用水墨點(diǎn)染成的一尾魚，對著盯著自己的換衣服的唐禹露出一個笑容。

唐禹揉揉耳朵，右衣下擺處的寥寥幾筆勾勒出的墨馬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你不要想太多，我設(shè)計的是十二生肖系列的?！碧朴砺飞虾吞K騫正色道。

蘇騫點(diǎn)頭受教，“所以，你屬魚的嗎？”

唐禹：“……”果然，一緊張智商都下線了。

車子停在紅墻外的時候，拉開車門時，唐禹突然轉(zhuǎn)頭，“那我只有七秒的記憶的話，你怎么辦？”

蘇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對他招招手，指了指墻壁，“以前你跟我爬墻的時候，爬上去就不敢下來了，非讓我接著你。”

唐禹抬頭望著墻垛，要說福利院除了早早離開的小伙伴，吃過苦最少的就是他了，從小被蘇騫寵到了大。

正感動著看向蘇騫想說些什么時，蘇騫單手撐著墻壁，突然壓了下來，綠蔭掩著他們的身影。

微涼的嘴唇在他唇瓣上一觸即分，唐禹就聽到他笑著說，“那就當(dāng)一對親吻魚。”

這一定是他走過最長的套路了。唐禹想，踩著蘇騫的半邊影子，半跑著跟了上去。

***

“奶奶，我答應(yīng)你的，把蘇騫帶回來見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