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給什么，楚修明就吃什么……只能吃什么。

米暢暢想說什么，一看確實是沒什么剩下了，就沒好氣地瞪了淮冬一眼。

淮冬：“……（我做錯了什么）”

這樣接待的人也不好意思了，問楚修哲要不要加菜。楚修哲遲疑了一下，說：“如果麻煩的話就不用了?！?/br>
接待說：“不會的，關(guān)鍵要吃飽嘛。要不我去吩咐上幾道快手菜？”

楚修哲看了看他，說：“有蝦也不錯?！?/br>
“你喜歡吃蝦啊，如果是鹽水蝦可能就可能慢一點，要去蝦線……”看著楚修哲的表情變得失落，接待忙說，“不過十幾分鐘就可以的。要不油爆蝦吧，我們這特色菜。”

“會上火嗎？”導(dǎo)演聽到了，擔(dān)心演員上火嗓子啞了不能拍戲，會影響進度。

楚修哲：“導(dǎo)演……”

導(dǎo)演：“給他來兩份，快些手腳?！?/br>
什么時候喜歡吃蝦的呢？還不是小時候吃蝦的時候，楚修明往自己碗里夾了幾只，說：“哥哥長身體要多吃蝦，補鈣才能長得高?！眒ama說，蝦殼里的鈣質(zhì)其實不容易吸收，人體能吸收的只是一小部分。楚修明癟癟嘴，說那一小部分也是被吸收了的。楚修哲看著弟弟委屈的樣子，默默地把碗里的蝦吃完了，殼也沒有剝。

“蝦殼也好吃，不管有沒有營養(yǎng)，我喜歡一起吃?！彼f。

那一小部分鈣質(zhì)，也是弟弟的一片心。

明明小時候那么可愛，總是為哥哥著想。現(xiàn)在哥哥長大了長高了，你卻像凝固了時間，總是停留在車禍后失去雙腿和爸媽的那個時候。

楚修哲的眼神變得陰郁，他狠狠嚼著蝦殼，嘎吱嘎吱的聲音就像咬著誰絕情的骨頭。

“真的……好恐怖的樣子。”徐鼎寒突然看到了他的樣子，嚇了一跳。

楚修哲恢復(fù)自然，道歉道：“啊，徐前輩怎么了？”

徐鼎寒心有余悸道：“你剛剛的樣子真的很像劇本里那個軍官啊，我就看了看劇本，那個軍官真的是殘忍?！?/br>
米暢暢幽幽說：“把反對的學(xué)生全部當(dāng)街槍決，領(lǐng)導(dǎo)的學(xué)生還被拖出去當(dāng)眾喂狗，簡直喪心病狂?！?/br>
編劇打著哈哈：“怎么說都是編的故事嘛，不要太當(dāng)真。不過你們揣摩人物心里的時候一定要代入角色啊?！?/br>
徐鼎寒說：“我覺得阿哲已經(jīng)很入戲了?！?/br>
楚修哲才不會解釋什么，他腦海里的東西根本見不得人。

又過了半個鐘，新添的菜有油爆蝦、醋溜白菜和金銀豆腐，也吃得差不多了。米暢暢又拿了一個飯盒，一個裝菜一個裝飯，塞得滿滿的，她對楚修明蠻上心的。其實是她看楚修明那么消瘦又是個殘疾人，不由自主內(nèi)心就同情心泛濫，況且楚修哲雖然比她小，但出道比她早，也是個小前輩，這里就不免有點討好的意味了。當(dāng)然楚修哲不太高興，雖然面上不說什么，心里還是悶著氣。

淮冬跟導(dǎo)演他們商量完了后，就可以回去了。徐鼎寒和米暢暢跟著楚修哲坐上電梯，淮冬也趕著過來。他先跟兩個主演談了一下，多關(guān)照一下楚修哲，米暢暢和徐鼎寒的經(jīng)紀(jì)人都沒做這么多，搞得他們對楚修哲羨慕起來。

“行啦，你不要吃那么多就行了?！泵讜硶痴f。

淮冬：“……（招誰惹誰了我）”

到了演員們住的那一層樓，因為酒店避諱，18樓被寫作171，在按鈕上顯得有點搞笑?！案纱嗑椭苯訉?9啊?！泵讜硶车?。

“說不定人家都印好了門牌了才想起這回事。”徐鼎寒說，淮冬的房間就在1818，出了電梯走沒幾步就到了，淮冬先進了房間，他要拿材料給楚修哲看看。

楚修哲的在1812，他們走了幾個房間，楚修哲用房卡打開門，先叫了一聲：“修明，我回來了，你餓壞了吧?！?/br>
米暢暢皺眉道：“怎么有股味道？”然后就看到楚修哲大驚失色地沖進去，她還沒搞懂什么情況，徐鼎寒已經(jīng)拿出手機叫救護車了。

她忐忑不安地進了房間，看到那個消瘦的殘疾的青年，此時蜷縮在房間的潮濕的地板上，他血rou模糊的手腕和地上大片的鮮血那么刺目又恐怖。米暢暢頓時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第8章notbury

當(dāng)楚修哲走后，楚修明聽著房門落鎖的聲音，在整個空蕩蕩的房間里那么響亮，敲打著他的心發(fā)麻般，一種悸動讓他蠢蠢欲動。他從床上爬起來，想要夠著自己的輪椅，手抓住扶手，剛要坐上去，輪椅卻后退了，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想，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兩條沒有用的腿了嗎？已經(jīng)這么習(xí)慣地爬上輪椅，也沒想到靠自己那么多年的行走經(jīng)歷，動一動根本不可能會有知覺的兩條腿。他在冰冷的地板上趴著，等疼痛過去，他再一次攀上輪椅，卻再一次滑走。

連輪椅都失去了，只能用兩只手來行走，真是沒用。吃人的，住人的，用人的，而那個人還是自己的親哥哥，讓自己成為殘廢的罪魁禍?zhǔn)?。而我只是一個寄生蟲，除了吃喝拉撒，還能做什么？我以前還想成為……為……我以前想成為什么，我想為這個社會做什么？甚至都忘記了曾經(jīng)的夢想，我活著到底是為什么？我的哥哥，他是個同性戀，你們看到了嗎？他總是對我做這種事，為什么你們還對著他笑，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著我，難道這一切都是我應(yīng)得的嗎？

同性戀？

楚修明想到這個詞，就笑出聲來，笑著笑著，眼淚就驟然奪眶而出。

修哲會對我有“戀”嗎？他只是在我面前，炫耀他作為正常人的資本而已。正常的健康的身體，而我在他身下，連雙腿都是他拉開的！他對我，會有“戀”嗎？

臉上早已消失的疼痛仿佛再一次窸窸窣窣，皮膚和血rou及埋藏其中的骨頭都在叫囂著——既然不想被他這樣折磨下去，何不一死了之？只要死了，什么都沒有了，再也不用承受那些痛苦了，再也不用忍耐了。只要死了，就可以解脫了。

被強烈的意念驅(qū)使的楚修明從地上爬起來，拖著那兩條無用的腿，一點點挪動著，在這個并不大的房間里尋找著工具。

他看到床頭燈。

楚修明是個認(rèn)真的人，他很聰明。房間里因為房卡沒有插著，所以沒有電，他沒辦法把手指伸進插座里，只能尋找更簡單的東西。他拆下了塑料燈罩，把燈泡細(xì)細(xì)地旋下來，然后摔在地板上。

燈泡碎了。

他就像癮君子，近乎瘋狂地貪婪地爬向那堆碎片，細(xì)小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