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過去的歲月告別了。

    秦清的眼轉(zhuǎn)向徐修。

    這一樁情/事里，徐修活的不明白，趙妧看的不明白，獨(dú)她一個(gè)明白人——看盡了這場情/事。

    如今，她終歸只是一笑了之，“徐公子，不如向前看罷?！?/br>
    而后。

    她站起身，細(xì)細(xì)滑過人的眉目，最終與人輕輕頜了頜首，“再見了?！?/br>
    她轉(zhuǎn)身，再不看人。

    徐修看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他的面上平靜，心下竟無一絲波動(dòng)。他未叫住人，只輕聲一句，“秦姑娘，再見了。”

    秦清步子沒停，她面上的笑意很濃，她的步子也愈發(fā)堅(jiān)定。

    而她的眼前，劃過那個(gè)歲月里的青衣公子，她朝著那虛無之處，輕聲一句，“再見了。”

    秦清伸手打了布簾。

    門外恰好站著一位身穿錦衣的貴公子，他的眼看向那只白皙的素手，像極了那日顏如玉遇見的那位姑娘——

    可他終歸是一個(gè)持禮之人，也只是瞥見了這一會(huì)，便垂下眼，讓于一側(cè)了。

    “多謝?！?/br>
    秦清謝人一句，而后她松開手，仍往前走去。

    而宋玉在人走后十步模樣，才抬起頭，他的手握著那塊布簾，卻如福至心靈般轉(zhuǎn)頭看去。

    那位著月白色衣裳的姑娘，由人扶著上了馬車，風(fēng)雪吹起了人的帷帽。

    宋玉的手仍撐在那布簾上，有些怔然，有些愉悅，輕輕一笑，“原來，當(dāng)真是她?！?/br>
    他看著那輛馬車往前去，而他也打了簾子往里走去，喊一聲，“徐兄”

    徐修轉(zhuǎn)頭看來，見宋玉而來，也道一句，“宋兄來了。”

    宋玉邁步走去，見桌上還有一盞未撤的茶盞……他想起方才遇見的那位姑娘，竟問下一句，“那位姑娘，是誰？”

    徐修的聲很平，“一位故人，罷了。”

    而宋玉也回過神來，他心中平添幾分懊惱，怪自己竟問出這般話來。

    好在徐兄，并未深究——

    “徐兄?！?/br>
    宋玉看過去，便瞧見徐修仍看著那株桂樹，神色不辨，未曾聽見這一聲。

    “徐兄?！?/br>
    宋玉再喚一聲，才瞧見徐修轉(zhuǎn)頭看來。

    “怎么？”

    宋玉坐人對面，他想起近日汴京最廣為流傳的幾樁戲折子，又看向徐修，細(xì)細(xì)看上一回，才笑著開了口，“徐兄如今，與往日有些不同了?！?/br>
    徐修看著宋玉，也淡淡笑了下，“總歸是一個(gè)人，又有什么不同？”

    “非也，非也。”

    宋玉輕輕笑來，“往日徐兄對世間萬物皆是了然于心，云淡風(fēng)輕。而如今……”

    “徐兄，急了?！?/br>
    徐修握茶的手一頓，良久他才低頭重新沏了一杯茶，“是嗎？”

    宋玉貴公子模樣的面上，仍帶著幾許笑，“徐兄是當(dāng)局者迷，而我們卻是旁觀者清。這些年，徐兄面上時(shí)常有笑，有惱……徐兄，你是當(dāng)真急了?！?/br>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徐修的指腹磨在茶壁上——

    那年十五夜，他當(dāng)街吻過她的唇。

    這些年，他那些莫名的情緒。

    這幾月，他總?cè)滩蛔∪ジ獾人?/br>
    他當(dāng)真，只是為了皇權(quán)？

    不，不是的。

    他是真的在乎她，他是……真的愛上了她。

    原來這些年，他竟當(dāng)真在那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

    徐修心下不知是何等感覺，只覺著那纏繞幾月的惑，終于散了去。

    他站起身，與宋玉一拱手，“多謝宋兄今日一話，徐某先告辭了?！?/br>
    他這話說完，也不等人回，便往外走去。

    宋玉看著徐修頭回連步子都走的不穩(wěn)，失笑一聲，他搖了搖頭，繼續(xù)坐回了位置。

    外頭大雪紛飛，屋里茶水沸騰。

    而后，他想起那位白衣姑娘，合了眼輕輕一笑。作者有話要說： 老徐：如今悟，可還有用？

    大雪

    馬車轉(zhuǎn)進(jìn)烏衣巷。

    徐修坐在車廂里, 從那半打的車簾往外望去。

    大雪紛飛, 燈火點(diǎn)點(diǎn)。

    他的眉眼含著笑, 而那張風(fēng)光霽月的面上，也再無困惑。

    而后，他伸出手。

    雪落在手心里, 帶來幾許涼意……而徐修卻輕輕一笑，朝著那虛無之處道來一聲，“妧妧。”

    妧妧……如今我終于知道。

    原來。

    我是當(dāng)真愛上你了。

    原來。

    在那不知不覺的歲月中, 我早已愛上了你。

    ———

    長公主府。

    趙妧正臨窗而站，外處白雪紛飛，她往窗外伸出了手，卻不知是在想什么。

    四惠取了件斗篷上前, 披在人的身上。

    她握住趙妧的手, 收了回來，用帕子輕輕擦拭著人的手……

    而后是遞了個(gè)湯婆子給人，軟和了聲，“您若瞧雪好看，奴便喚人去給您做個(gè)雪墩子, 做個(gè)娃娃模樣……就擺在您的窗前，可好？”

    趙妧搖頭，接過湯婆子握著手心里, 繼續(xù)看著外處，才又一句，“他又來了？”

    四惠停頓了下, 而后是輕輕嗯了一聲，“外間小奴剛來稟的，說駙……那位，今日有話要與您說?！?/br>
    “話？”

    趙妧喉間漾出一聲輕笑來。

    而后，她低頭看著小腹，手覆在上頭，聲很淡，“可我，卻沒有什么好與他說的了。”

    四惠看著她的背影，屈膝應(yīng)是，往外退去。

    門開門合。

    趙妧的手仍覆在小腹上。

    她想起昨日，趙恒來府里，她問了關(guān)于往先的那些事。

    趙恒有些訝于她的知曉，卻并未多說什么，只是輕輕拍著她的頭，淡聲說道，“一個(gè)商戶之女，又何足為談？何況你那位夫君本就是個(gè)聰明人，無需我多說什么，只要把這其中利益擺在他的面前，他自會(huì)曉得該怎么做?！?/br>
    而后，他看著她，是一句，“妧妧，你能看上他，原就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

    是啊……

    在他們的眼中，徐修娶她原就是高攀了。

    只是。

    她原以這一段感情是干凈的，是可貴的。

    哪想到……

    她以為的真摯愛情，以為的赤誠之心，原來只是建立在這個(gè)皇權(quán)上。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源于“利益”二字。

    而后，她抬頭往外看去，外間的雪下得愈發(fā)大了。

    有幾許……

    隨風(fēng)一道飄入這木頭窗欞里，拂過她的臉面。

    涼意刺骨。

    涼的……是人心啊。

    她擱下湯婆子，走上前去是要合一合窗。

    小腹那處卻忽然傳來鉆心的痛。

    趙妧一手撐在腰上，一手覆在那木頭窗欞上，看著小腹輕聲說道，“你是在怪我不肯見他嗎？可是，見了又如何……終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