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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便散去了許多,只是眼中的憂慮依舊未曾消去。“師弟?!遍T后傳來一聲開啟的輕響,百里屠蘇聽聞此聲,急急地轉(zhuǎn)過了身,湊到了出門之人的跟前,腳步中帶著幾分匆忙。還未等關(guān)門的陵越說話,他就已經(jīng)出了聲,語聲中蘊著迫切與焦急:“大師兄,師尊……師尊可說小師弟如何了?”陵越看向百里屠蘇,唇線緊閉,并未回答百里屠蘇的問題,垂下了眼,只對他道:“進去罷,師尊喚你?!?/br>見百里屠蘇神情滯澀,呆立于原地不動,陵越便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又低聲對他說了一遍。百里屠蘇心頭發(fā)沉,不知不覺間就推開了門,等到回過神來時,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屋中,而他的師尊,正立于床側(cè),靜靜地凝視著他。“……弟子拜見師尊?!卑倮锿捞K下拜行禮,待紫胤真人出聲之后,緩緩地站了起來。他心中憂心過甚,雖是有紫胤真人站于身前,目光卻依舊是不由自主的往床榻上的青年身上看去。“你師弟暫且無事。”紫胤真人看出他心思,淡聲說道。見到二弟子聽聞話后驟然輕松了不少的神色,他心中不禁長嘆了一口氣。“你師弟……先前曾醒過一次,同我說了一件事。”紫胤真人的視線落于面前身姿挺拔,宛如利刃出鞘一般的二弟子,心頭堵悶難當(dāng)。他這二弟子和三弟子,均是人中龍鳳,心志堅毅,然而卻偏偏是命運多舛,一生苦難多于歡樂。曾有長老詢問他之后為何不肯收徒,便是由此而來。一個兩個已叫他憂心難已,心神不安。若是再添,又如何能承擔(dān)得起。紫胤真人想到方才小弟子回來之時,自己所探查到的脈絡(luò),微微闔眼,心頭澀然一片。那分明就是油盡燈枯之相。百里屠蘇不知此時紫胤真人心中的苦澀,聽了紫胤真人此話,不由得變了臉色,稍稍抬起了頭,卻依舊不敢直視紫胤真人。“你此行下山緣由,我已心中有數(shù)。求仁得仁,復(fù)無怨懟,你自己既然無懼無悔,我等旁人也無法說些什么?!弊县氛嫒松袂榕c語氣均是平淡得很,只是那雙原先屬于仙人清冷而漠然的眼眸,如今卻是蘊含著極為復(fù)雜難明的情緒,“只是你莫要忘記,你并非孑然一身,是我的弟子,天墉城門徒?!?/br>百里屠蘇聽了紫胤真人之前的話,本是驚疑不定,但聽聞后話,卻是慢慢地靜了下來,心頭升起了一片融融暖意。但他素來嘴拙,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些什么才好,只掩了眼中感激,點了點頭,心中卻是默默想道:正是師門待自己情誼深厚,才愈發(fā)不能累及無辜。“只是你私逃下山,沖撞長老的行舉終究不妥,之后自行于屋中思過罷?!弊县氛嫒藦V袖一揮,面無表情的說道。百里屠蘇無半分意見,立即恭敬地應(yīng)了下來,不過在離開之時,他卻有些猶豫。紫胤真人了然,嘆道:“你師弟用藥已過了好幾個時辰,再過一炷香就應(yīng)當(dāng)醒了,你若想留下照看,便留下罷。”百里屠蘇知道師尊已看穿自己心思,抿了抿唇,垂下了眸應(yīng)了一聲“是”。若說先前小弟子的身體尚有幾分生機,經(jīng)由這次下山一番糟踐,卻是真真正正的回天乏術(shù),縱有那至今未見蹤影的海外仙草現(xiàn)身也無濟于事。饒是如此,紫胤真人雖清楚小弟子頑疾無醫(yī),卻仍舊不愿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手養(yǎng)到大的弟子消逝。紫胤真人與二弟子交代一番,卻是急步出了房門。百里屠蘇目送了自己師尊出門,這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之人身上。看見自家?guī)煹軟]有絲毫血色的面孔,他的眼中浮起了一層慚色,只恨自己此行太過疏忽大意,未曾將師弟保護周全,叫他落于了旁人的手中。好在那人當(dāng)真并無惡意,將師弟安全送回了天墉城……若是換做歐陽少恭,怕是危險之極。“我有錯,不應(yīng)如此莽撞……”百里屠蘇原本只是埋在心中的所思所想,在心情黯淡之余,竟是無意識的喃喃了出來。“師兄何錯之有?”一道虛浮無力的語聲在屋中響起,百里屠蘇一驚,抬起了頭,卻見自己的小師弟正淡笑著望著自己。百里屠蘇張開了唇,眼中頓時綻放了出幾縷驚喜的光彩。本來是站于屋子門口,他此時便三步做一步,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還未站定,就急急地出了聲,“小師弟,你醒了,可覺得哪里不適?”陸明琛抬手壓了壓額角,緩了片刻用藥沉睡之后帶來的眩暈,對著目含關(guān)切的百里屠蘇搖了搖頭,語氣很是沉靜:“師兄,我無事,不過是睡久了,一時醒不過神罷了?!?/br>百里屠蘇顯然不信,張了張唇,正要說些什么,卻被陸明琛下一句話不著痕跡的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師兄,你的事情,師弟自作主張,冒昧了……”陸明琛歉然地說道。百里屠蘇自然知道他話中所指的事情是什么,眉尖微蹙,搖了搖頭,“無妨,我……本不應(yīng)該瞞著師尊,此事終是要稟報他的。”他稍稍頓了一頓,雙目注視著陸明琛,語聲帶著幾分遲疑,“這些事情,是你自己發(fā)現(xiàn),還是……國師告知?”百里屠蘇終究是覺得對方那時所言極為荒謬,然而心底有個聲音卻又在說服自己,對方?jīng)]有必要編造出如此可笑的謊言,一番糾結(jié)之下,百里屠蘇一時也不知曉自己該如何稱呼對方,于是便用對方的身份作了代稱。陸明琛看著他一下子變得有些微妙的神色,輕嘆了一口氣,緩聲道:“師兄,你下山之前,我就已經(jīng)發(fā)覺不對。只是精力不濟,于是托了長琴替我注意你幾分,之后……就明白了師兄的難處?!?/br>百里屠蘇聽他稱呼,眸光微微閃動,還未說些什么,陸明琛蒼白的面孔上浮現(xiàn)了幾絲淺淡的笑意,用著很輕的聲音繼續(xù)道:“師兄,大千世界,奇妙難言,何事發(fā)生都稱不上稀奇?!?/br>百里屠蘇緊閉著唇,微微垂下了眼眸,若有所思。他再道:“不知師兄上一輩的記憶中可有我的出現(xiàn)?可有長琴的出現(xiàn)?我知師兄不愿牽扯他人,可怎知我和長琴不是這局中人,又或是這一輪回的變數(shù)?”百里屠蘇內(nèi)心澄明,當(dāng)然是聽出了他話中未盡之意,面上一怔,一雙眼睛忽而像是掃盡陰云的蒼穹般熠熠生輝,令人不敢直視。陸明琛眸光柔和而沉靜,靜望著百里屠蘇,不曾再接下去說了,等到百里屠蘇面帶深思的離去,陸明琛方才往后靠去,倚著床沿,微微閉了上了眼睛。“若非我心甘情愿,尊駕怕是要花費一番力氣才能接手。”在一室寂靜中,陸明琛出了聲。他的神色分外冷漠,語聲淡淡,卻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