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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大成人,教他讀書上進(jìn),給他高官厚祿,送他到君王身邊輔佐,最終,再把他送入大牢。這就像一個循環(huán),他從低如草芥,到高人一等,最后,又回到低如草芥的狀態(tài)。 從零到零。 他欠了養(yǎng)父的養(yǎng)育之恩,養(yǎng)父欠了他全家的性命,現(xiàn)在他喪失了一切,養(yǎng)父也終于安心,這樣子,兩廂也算扯平了。他也完全明白,養(yǎng)父不會來見他。 姜嘯之并不想見養(yǎng)父,他卻很想再見一見宗恪。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宗恪一直沒有來見他。 (作者有話說:提示一個小小的伏筆,不知各位可記得第一部接近結(jié)尾的部分,阮沅那個預(yù)示未來的噩夢?那里面提到了一個人,正是此人率兵平定了趙王宗恒的叛亂。各位不妨返回去瞧一瞧,在那種情況下,那個能不顧舊情、拿宗恒的頭顱換取戰(zhàn)功的人到底是誰。) 第三百三十一章 宗恪雖然沒被姜嘯之盼來,這錦衣衛(wèi)的大牢之中,卻來了另一位不速之客:井遙。 那個夜晚,井遙獨(dú)自前來,他還帶來了一小壇琥珀香。 進(jìn)來這樣的深牢,本應(yīng)該要費(fèi)很大力氣疏通,但是井遙沒有,他找宗恪要了一個手諭。這個手諭,井遙幾乎是以蠻不講理的態(tài)度討要得的,他和宗恪說,不論如何,他都想見姜嘯之一面,在一切都已成定局之后。 一般而言,井遙在宗恪面前是知進(jìn)退、懂分寸的。這還是他頭一次,不顧宗恪的感受,堅(jiān)持提出自己的要求。好在宗恪答應(yīng)了。 于是,牢中戴著手銬腳鐐的姜嘯之,就看見了拎著兩只酒杯、一壇酒的井遙。 寂靜的大牢里,沒有別的獄卒,井遙讓他們都退下了。他說如果姜嘯之真的不見了,他們就拿他全家老小來頂罪好了。 既然禁軍統(tǒng)領(lǐng)這么說,也沒人再不知趣了。 姜嘯之聽他這么說,嘆了口氣:“何苦為難他們?” 井遙卻不答,他看了看姜嘯之身上雙重的鎖鏈,伸手指了指它們:“何苦戴這么多?” 姜嘯之一笑:“怕我掙斷了。所以加上雙倍?!?/br> “是蕭錚的主意,對不對?” 姜嘯之沒出聲。 井遙將一只酒杯放在姜嘯之跟前,另一只放在自己的跟前,然后把壇子里的酒倒了兩杯。 酒香四溢,姜嘯之深吸了一口氣,不禁為之陶醉。 “果然還是琥珀香最佳?!?/br> 井遙舉起酒杯,無言向他示意。姜嘯之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只可惜,有酒無菜?!本b低聲道,“再多的,我也帶不進(jìn)來了。” 姜嘯之全不在意:“有酒就很好,多謝了?!?/br> 井遙低著頭,盯著桌上的酒杯:“有一件事,得告訴嘯之兄。” 姜嘯之一怔:“什么事?” “五天之前,太傅夫人過世了?!本b說。 姜嘯之手一抖,杯中殘酒灑了出來! “……臨終前,太傅夫人叫我到病榻前,反復(fù)問,嘯之兄你為什么還不回來。”井遙苦笑了一下,“我沒敢說實(shí)話,只說,你在楚州打仗,軍務(wù)繁忙,回不來?!?/br> 姜嘯之喉頭哽咽了一下,想說什么,卻沒說出來。 “太傅夫人一直放不下心,直到臨終還在惦記你?!本b抬起頭來,“她是帶著遺憾走的。” 姜嘯之的眼圈微紅:“我這樣子,只能讓她失望了?!?/br> “嘯之兄也對我失望了,是吧?”井遙忽然說,“蕭錚已經(jīng)把事情都告訴了你吧?” 良久,姜嘯之才輕輕搖了搖頭:“他只略提了提,沒有說太多?!?/br> “嗯,這話他也不方便說?!本b深吸了一口氣,“原本該我做的事,我卻推到他頭上,嘯之兄若心中有怨恨,我也該承擔(dān)一半?!?/br> 姜嘯之盯著那壇酒,目光有些茫然:“我還有什么好怨恨的呢?若要怨恨,那就得從投胎開始怨恨起了。我不想那么做?!?/br> “……” “你父親早早過世,你是太傅跟前長大的,你敬重他如自己生父,他的命令你怎么可能不聽從呢?” “只可惜,我不是太傅滿意的那種孩子。”井遙笑了笑,“他一直覺得我不成器,就算做了禁軍統(tǒng)領(lǐng),在他眼中也不過如此。他所希望的那些標(biāo)準(zhǔn),我怎么都達(dá)不到,最后也只有嬉皮笑臉、耍賴胡混過去。不過現(xiàn)在太傅滿意了,有了蕭錚,他可以看見未來的繼任者了?!?/br> 提起周朝宗,兩個人都沉默下來了。 “另有一件事,本來此刻……不該我說。”井遙說到這兒,抬起頭來看著姜嘯之,“可是我覺得,如果此事經(jīng)由他人嘴里說出來,我會更不甘心?!?/br> “什么?” “是關(guān)于,對嘯之兄的處置?!本b頓了一下,他的嗓子忽然有些干澀,“昨日,陛下已經(jīng)做出決定了。” 姜嘯之怔怔看著井遙的臉,他能看出,對方的臉在暗淡的燭光下,忽然顯得格外蒼白。 “是么?”姜嘯之聽見自己用一種古怪的調(diào)子說,“陛下還是決定殺我,是吧?!?/br> 井遙垂下眼簾:“……不會公開處以極刑,很可能使用鴆酒。” 姜嘯之在渾身的僵硬疼痛中,緩慢點(diǎn)了點(diǎn)頭:“多謝陛下,給我留了全尸?!?/br> 他說完,抓起酒壇,又給倆人的酒杯滿上了酒。 “這么說,今晚就是我此生最后一頓美酒了?”他咧嘴笑了笑,“能喝到琥珀香,此生也無憾了?!?/br> 井遙沒有喝那杯酒,卻突兀地問:“為什么?” 姜嘯之一怔! “嘯之兄為什么要那樣做?為什么要激怒陛下?” 他放下酒杯:“你是說,釋放靳重光?” 井遙搖搖頭:“我不是說這件事,嘯之兄釋放靳重光,必定有難言之隱,這個我能理解。我是說,為什么你要去碰皇后?” 沒想到,井遙竟然會點(diǎn)到這么一個尷尬的問題,姜嘯之在錯愕之余,竟不知該怎么回答他了。 “嘯之兄,你知道么?是因?yàn)槟愫突屎蟮乃角闁|窗事發(fā),才激怒了陛下,你才會被送去楚州,也才會導(dǎo)致今天這樣?!本b說到這兒,手不禁握成了拳頭,“蕭錚把視頻給陛下看,陛下這才怒火中燒的世上有那么多女人,為什么嘯之兄偏偏要去動她?!” 姜嘯之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