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兒搬出去好了，免得讓他們看著礙眼。”

    “皇后……”

    “你們也用不著再跟著我了，放心，我不會趁此機會亂來的?！彼廊槐持?，聲音卻忽然變小了，“到時候，給他請個看護?！?/br>
    “……”

    “真到了那一步，這兒的開銷肯定很大，你們的錢也會不夠用，阿沅一個人忙不過來，這兒地方不夠大，干脆讓玚兒跟著我回家去住?！?/br>
    厲婷婷聲音越說越小，姜嘯之越聽越不對勁，他終于忍不住打斷她：“皇后，事情還沒發(fā)展到那一步呢?！?/br>
    他這一句，好像把厲婷婷從夢里驚醒過來。

    她轉(zhuǎn)過身來，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嗯，人閑著就會越想越多?！?/br>
    姜嘯之看得出來，厲婷婷的眼圈有些發(fā)紅。

    “不會無路可走的?！苯獓[之低聲道，“太后一黨也不見得能得逞，原先的根基還在那兒，陛下也早在幾年前，就做好了各方面的應對，皇后不必太過擔心?！?/br>
    厲婷婷怔了怔，慢慢點頭：“嗯。是我喜歡亂擔心?！?/br>
    她轉(zhuǎn)過身去，過了一會兒，才啞聲道：“亡國這種事情，經(jīng)歷過一次，也就夠了?！?/br>
    姜嘯之望著她的背影，這才恍然大悟。

    過了兩天的周末，厲婷婷回了一趟娘家。游迅開車送她去的，禮貌起見，游迅沒上樓，只在車里等著厲婷婷。

    厲鼎彥和任萍本來十分高興女兒回家來，但是看看她的臉色，倆人全都明白，是出了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厲婷婷把華胤那邊的消息告訴了父母，并且也說了，宗恪到時候可能要過來避難。

    老人們被這消息給嚇住了。

    “只是有這種可能性，而且可能性很低?！眳栨面门Π参空f，“事態(tài)還不見得壞到那一步。但是眼下，也得做好準備?！?/br>
    厲鼎彥想了半天，才道：“就是說，這兒可能會有個偏安的小朝廷？”

    厲婷婷苦笑：“爸，你抬高他們了，都不知道能逃過來幾個人，楚州那邊到現(xiàn)在都還是個半拉子朝廷呢，更何況他們……”

    厲鼎彥搖頭嘆息：“風水輪流轉(zhuǎn)，當年他害得你父皇自盡，現(xiàn)在他自己也要亡命天涯，這大概就是報應?！?/br>
    任萍眼尖，看出女兒臉色悲戚，馬上推了一下丈夫：“先別談這個了，去做飯吧，閨女好容易來了，去做幾個好菜?！?/br>
    等厲鼎彥起身去了廚房，任萍才低聲問：“婷婷，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呢？”厲婷婷說著，眼圈微微一紅，“宗恪現(xiàn)在，眼睛也瞎了，渾身癱瘓只能躺在床上，mama，就算我心里有多恨他，現(xiàn)在看他這個樣子，我還怎么恨呢？”

    任萍聽得難過，她的眼淚也出來了：“他怎么落到這步田地了？唉，雖然我總是說他不好，可是如今他這樣……”

    “而且到時候，宗玚也得過來?！?/br>
    “宗玚？”

    “就是……”厲婷婷頓了一下，“我當初生的那個兒子?！?/br>
    任萍一愣，卻高興起來：“那不就是咱們的外孫了？”

    厲婷婷苦笑：“您認他，他可不見得認您啊?！?/br>
    任萍一時沒轉(zhuǎn)過彎來。

    “況且，那孩子也廢了?！?/br>
    接下來，厲婷婷毫無隱瞞，將當初自己下毒害宗玚的事兒，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母親。

    任萍聽得臉色大變

    “閨女你怎么能下這種毒手啊你”她氣得臉色發(fā)青，差點要給厲婷婷一個耳光

    厲婷婷無言以對，她知道自己沒什么辯解的余地，這事兒早晚得說，母親要發(fā)火，完全是理所當然。

    忍了再忍，對著自己的閨女，老太太終究還是沒動手。

    “等他們真過來了，你可不能再害他們了”任萍說，“萬一他們真過來，婷婷，你打算怎么辦？”

    厲婷婷長嘆了口氣：“能幫就盡量幫唄，有錢出錢，沒錢出力。玚兒他們照顧不過來，那就我來照顧，只怕這孩子恨透了我，連面都不會讓我見的?！?/br>
    任萍思忖良久，才試探著，低聲問：“婷婷，真到了那一步，你和宗恪……”

    她的話沒說完，但是厲婷婷已經(jīng)明白母親的意思了。

    “沒可能的?！彼龘u搖頭，“媽，您就別做這個指望了，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和他都沒可能再復合。況且，他現(xiàn)在身邊有了阿沅，我也不好再插進去?！?/br>
    既然她這么說，任萍也不好再說什么。

    “唉，可是你也不能一個人就這么過下去?！彼龂@息道，“婷婷，難道就真沒有讓你放在心上的人？”

    厲婷婷沉默，沒有回答。

    她當然有，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別說現(xiàn)在不能表露心事，萬一朝局惡化，姜嘯之就成了這邊小朝廷的頂梁柱了。這種時候，她要把這頂梁柱拆走，宗恪會發(fā)瘋的。

    況且她都說了交回丹珠的豪言壯語了，到那時連命都朝不保夕，哪能奢談更多？

    晚上回去，厲婷婷照舊帶了任萍做的甜食和花生米，她把奶油花生米交給游麟，又吩咐他鼓起勁來，別成天耷拉著腦袋。其它甜食，厲婷婷也沒留著，都給了那些錦衣衛(wèi)們。

    她自己，依然煮黑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

    她不會和任何人說她心里的憂慮，她不愿意讓那些年輕的錦衣衛(wèi)們看出她的擔憂，所以這段時間，厲婷婷一直表現(xiàn)得很向上，她說她不想看見誰，被這還未到來的、可能的未來給壓垮，她不想他們那么沒出息。

    因為她的情緒這么積極，錦衣衛(wèi)們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情緒低落了，蕭錚暗中和姜嘯之說，幸虧有厲婷婷的那句鼓勵，不然這些人，都得被恐懼給摧毀。

    姜嘯之聽見這話，內(nèi)心卻五味雜陳，厲婷婷說這番話背后的涵義，就連蕭錚都不知道。

    那是她抱著一心赴死的勇氣，說出來的話。

    “可惜，沒人能給皇后鼓勵?！笔掑P喃喃道，“咱們的身份，誰也不適合去鼓勵她?！?/br>
    這話，讓姜嘯之更為感慨。

    那時候蕭錚趴在廚房方桌上，在抄寫著什么，姜嘯之低頭看了看：“是什么？”

    “哦，人口普查的表格?！笔掑P隨口道，“這邊街道居委會問了好幾天了，咱這兒進進出出人太多了，她們以為是轉(zhuǎn)租，特別不放心，今天特意跑來問了，叫填一份表格?！?/br>
    他碼好一堆身份證：“喏，都在這兒，一個個的填?！?/br>
    姜嘯之隨意拿起身份證，看了看。

    他們這些人的身份證，全部是宗恒偽造的，輸入電腦里也查得到，人名是真的，出生地和出生時間卻是假的。

    唯有一張不是偽造，那就是厲婷婷的身份證。

    姜嘯之端詳著身份證上那個表情嚴肅的女性頭像，忽然“咦”了一聲。

    “怎么了？”蕭錚抬頭看看他。

    “皇后的生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