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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手機也沒電了,正在充呢。對了老爸,我這回運氣好好,遇到上次那個人,剛好她家里有車回T城,就載了我一程,超順利,超快的……」曲珂還在那邊天真無邪地說她的幸運,卻不知道父親為她虛驚一場。曲同秋一口氣松下來,身上一下子就軟了,聽她叨叨絮絮的,也不忍心告訴她自己剛才是有多害怕,只喃喃道:「順利就好,沒事就好……」掛了電話,曲同秋才發(fā)覺自己從里面都被汗?jié)裢噶?,從后視鏡里看坐在后面的男人,還是看不清神情。車內(nèi)氣氛有些尷尬。司機也緩下車速,等任寧遠的指示。「真、真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我就在這里……」曲同秋話說了一半,為難地往回咽了咽,臉色有些難看,司機反應(yīng)比他還快,立刻剎車,他總算來得及推開車門,吐在路邊上。「怎么了?」曲同秋吐了一陣子,胃里還在翻江倒海,抬起頭來,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小聲說:「我有點暈?!谷螌庍h靜了一靜,說:「你真是個麻煩?!骨锊幌霑划?dāng)面這么說,略微尷尬,只得勉強做出一個笑。任寧遠那毫無波瀾的清冷和高高在上,讓他有些卑微,又覺得打擊和失望。那些情緒在壓抑里交融著,慢慢變成一種憋屈的隱隱怒氣。這兩天過得分外窩囊又胡涂,他確實表現(xiàn)得潦倒蠢笨。可英明神武如任寧遠,難道就從來都不發(fā)燒嘔吐?他想說,是人就會有大腦短路的時候,運勢低落時誰不會倒霉,關(guān)心則亂時誰不會鬧笑話呢?覺得他搭車的低姿態(tài)可笑,那是沒當(dāng)過父親的人。當(dāng)然,以任寧遠的優(yōu)越,不認可這些,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我剛好這里下車。今天謝謝了?!孤犓乐x,任寧遠看了他一眼。「你客氣了?!埂钢x謝?!骨锏共皇枪室饪蜌?。自從任寧遠說了那番話,就真的變得生疏起來。其實類似的事情以前也有過,任寧遠那時說他狐假虎威,他也不見得比現(xiàn)在輕松,但還是一根筋地追著任寧遠跑。十幾歲的時候可以毫無顧忌地賣傻,往往沒皮沒臉,那個年齡,再多的窩囊也能合理化,因為幼稚。然而三十來歲的時候那樣就不行了。雖然溫吞和好脾氣是差不多的,但一個成年男人,就有擔(dān)當(dāng)和相應(yīng)的自尊了。記得那時候有個沉溺電子游戲的同學(xué),總剩不下飯錢,一到吃飯時間就厚著臉皮到處蹭個一筷兩筷,無論被怎么趕都是嬉皮笑臉。他對任寧遠,就像那人對三餐一樣,都是帶點羞赧和厚顏的執(zhí)著。這么多年以后,長大成人了,想必那個同學(xué)如今即便舊習(xí)復(fù)發(fā)囊中羞澀,也做不出討兩口飯吃的事。他對任寧遠也是這樣。不同的年紀,需要維持的自尊程度也是不同的。但任寧遠似乎沒替他想過這個。任寧遠提醒他不要有占便宜的心思,是合情合理的。但他從未有過那么難堪和失望的體會。他今天在便利店門口發(fā)呆的那么一會兒,就是在想,如果自己有本事,就把受過的任寧遠的好處全還了。「等下,」任寧遠又開口,「你是不是發(fā)燒了?」「只有一點點。沒事的?!埂敢遣皇娣腿メt(yī)院?!埂高@是小病,不用吃藥?!挂郧笆侨螌庍h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這樣沒有立刻順從,讓任寧遠輕微皺了一下眉頭。「有病就該去醫(yī)院?!埂负?,真的不用,我都是喝幾大杯熱水,被子里捂一捂就好了?,F(xiàn)在看病,就算是個感冒,只要掛了號,錢就少不了。不值?!谷螌庍h皺眉道:「不用小氣。醫(yī)藥費我付。能走了吧?!骨镢读艘汇叮φf:「我不是真的不舍得錢……」看了看任寧遠,終究還是坐好,不再說話了。他隱隱覺得失望。曲同秋在醫(yī)院沒花多少時間就開好了退燒藥,索性還打了針。一針下來,本該很快有所好轉(zhuǎn),一路跟著任寧遠從樓上走下來,他臉色卻越來越灰暗。「怎么了?」「沒……」「你臉都白了?!骨镉悬c熬不住,猶豫了一會兒,說:「我疼?!埂改睦锾郏俊骨镫y堪地用手指了指。做完那個動作,身體不自覺就羞愧地縮小了。任寧遠像是輕微地磨了一下牙,而后平靜道:「你該有點節(jié)制?!诡D了一頓,又說:「跟我去看個醫(yī)生?!骨锫勓院苁菍擂?,但如果辯解「我沒有不節(jié)制」,聽著似乎也不對,啞口無言了一會兒,只得說:「是你相熟的醫(yī)生嗎?」「是,經(jīng)常合作,」任寧遠笑了笑,「我店里的員工都是找他?!骨镉质且徽A送?,還是跟上他的步子。醫(yī)生早已見怪不怪,也不管任寧遠就在屋內(nèi)站著,豪放地叫他趕快脫褲子,而后冰涼的儀器便探進去。那種感覺讓人全身不適地緊繃,但曲同秋更多的是覺得丟人,閉緊嘴巴默默趴著。「最好做手術(shù)?!埂赴。俊骨飮樍艘惶?,「這、這么嚴重?」醫(yī)生問道:「你不覺得疼嗎?」「……還好……」疼是疼,但他這種原本就軟弱的人,露出病態(tài)什么的,就會被認為是太孬種。「倒還滿能忍嘛。不過不動手術(shù)的話,好得比較慢,會影響生意吧。」曲同秋有些難堪:「我、我不是做那個的?!埂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醫(yī)生哈哈笑,「也對,你可是寧遠親自帶來的。寧遠,你長這么斯文,出手居然這樣不知輕重?!骨镞€趴著,羞恥得不想出聲,但聽見醫(yī)生的誤會,還是替任寧遠解釋:「這個不關(guān)他的事?!埂赴?,歹勢……」曲同秋穿好褲子,拿了藥單出來,照樣默默跟在任寧遠身后,走了幾步,突然聽任寧遠說:「是怎么回事?」「什么?」「怎么會做到這種程度的?莊維又不是生手?!埂浮也恢馈!埂鸽y道你們玩SM?」曲同秋慌得忙說:「沒有沒有。我們一起喝酒,我喝醉了,然后就這樣了?!闺m然對他來說,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強暴,但到這個時候,要堅稱自己有多冤枉,又未免太逃避責(zé)任:「莊維說是我先暗示了他,我不記得了,應(yīng)該是誤會?!谷螌庍h看了他一眼,沒出聲,過了一會兒才說:「你怎么連這種事也能犯胡涂。」曲同秋尷尬地笑笑。聽說的人都會覺得他蠢笨,但是誰會對一個從不拿正眼瞧他的舊日相識有那方面的戒備之心?醉了又有幾個會不胡涂?坐進車里的時候,他說:「任寧遠,我真沒弄臟你家?!谷螌庍h看著窗外:「是我誤會了?!骨铩膏拧沽艘宦暋?/br>沒有絲毫輕松的感覺。他不是對任寧遠失望,任寧遠仍然完美得很,他的一切仰慕都還在,只是親近的錯覺消失了。他是這么個容易看透的簡單人,他們對他會有這樣那樣的誤解,是因為他們不肯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