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能全息艙付之一炬。

老總心痛上前，旁邊大氣不敢喘齊齊裝鵪鶉的員工們驚叫道，“小心！”

可惜晚了一步。

老總像翻殼烏龜摔了個四腳朝天，原來“廢墟”下，暗流成河。

腦門突然一涼，老總仰頭，天花板上的消防噴頭像是使用過度，一時間收不住嘴，還滴滴答答時不時淌水。

老總心痛欲死。

“我、我、我，這一晚到底損失了多少？！”

主管一臉節(jié)哀，“先不說裝修費，光十幾臺高性能全息艙，少說也要七位數(shù)吧?！?/br>
老總差點心肌梗塞，指著主管和一眾等待“判刑”的員工，“你、你、你們，我要扣工資，扣工資?。。　?/br>
“老板，先別說工資的事了?！敝鞴苤噶酥搁T口黑著臉的人，“昨晚黑陸寒霜那單子有好幾十萬，人沒黑成，雇主打電話聯(lián)系不上，這會兒找上門了，您看咋整？”

老總一捂胸口，暈了過去。

主管接住老總肥碩的身體，瞥見他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轉(zhuǎn)悠，對耍賴的老總頗為無奈。

雇主方派來的女士踩著高跟進(jìn)來，扯開烈焰紅唇冷笑，“暈得真巧。”

午，12：00。

城市路網(wǎng)四通八達(dá)，車流不息。

坐落于市中心的佛家寺廟香火鼎盛，解簽的拜佛的人潮洶涌，坐班的光頭和尚忙得腳不沾地。

隔了十條街的道觀地處偏僻，人流稀少。倒不是觀眾不買賬，自不少隱世道派走入視野，民眾對修士的熱情只高不低。只是與度眾生的佛家不同，修己身的道士們性格多冷清，常對游客愛搭不理，久而久之，來道觀的人都像在網(wǎng)上自助購物。

悄悄的來，悄悄的走，揮一揮衣袖，不留一點喧囂。

這會兒，道觀里多出的許愿池，還沒廣為人知，道觀購票窗口旁貼出一張宣紙，狂草行云流水。

【本觀新增許愿池一處，免費觀賞，自主投幣，心誠則靈。

注：

1，紙幣勿投，可于售票窗口兌換硬幣。

2，許愿結(jié)果如何，本觀概不負(fù)責(zé)。

3，觀內(nèi)道士清修，無事勿擾，有事也別找?！?/br>
嘖，忒是高冷矜驕，不負(fù)道“爺”盛名。

過客們調(diào)侃戲謔幾句，好奇心起，購票膜拜一下道觀百年難遇的服務(wù)項目。

等再出道觀，拾階而下，迎面一只灰不溜秋的老土狗跑來。

老狗全身燒傷，毛禿了一塊又一塊露出粉rou，一道燒疤貫穿左眼讓它瞇眼瞧人，總似賊眉鼠眼冒著兇光，頗為凄慘可怖。

它吐著舌頭趴在石階上一動不動。

過往游客走近它，聲音都降了幾度，繞開老遠(yuǎn)神色警惕，生怕驚擾它沖過來咬一口，可就是無妄之災(zāi)了。

一個腿腳不靈便的駝背老太太舉著碗，慢吞吞經(jīng)過道觀前，一對情侶正從道觀出來，瞧她風(fēng)霜滿面，一大把年紀(jì)還顛沛流離討生活，心懷惻隱，暗罵幾句子孫不肖，掏錢包上前。

斯斯文文的小姑娘是政法大學(xué)的，給了錢不算完，扯著老人破洞的袖口，追問老人家有幾口？居住何方？子女在哪兒高就？大有把不贍養(yǎng)老母的不孝子孫告上法庭的勢頭。

一開始老人和和氣氣有問必答，到后頭聽出點苗頭，漸露警惕，掙扎著要走，愣是不肯提及子女。

小姑娘還點不依不饒，旁邊小伙子沖她搖了搖頭。

把人拉遠(yuǎn)了，猶聽小姑娘義憤填膺咒罵那些不孝白眼狼社會渣滓，小伙子無奈道，“瞧把你氣得！指不定人老太太拐個彎就打車回家吃午飯，一邊跟子女盤點誰討得錢多，一邊嘮嘮今兒遇上的人傻錢多?！?/br>
“哎呦，還真別說！”小姑娘想想老人一聽要報警找子女就閉口不言，深感中招。

“瞧我這雙瞎眼，可惜我百元大鈔就這樣喂了騙子！不行！我可忍不了！”

小姑娘轉(zhuǎn)頭就要回去找老太太算賬，走了幾步，卻又頓住。

老太太蹲在道觀門口，腳步放著一包新買的火腿一袋子饅頭，老太太撕著饅頭皮，細(xì)嚼慢咽，卻剝開一根火腿，喂那只人人避之不及的老狗。

老狗頭往哪兒避，老太太舉著火腿往哪兒轉(zhuǎn)，動作又慢又笨拙，還差點閃了腰。

一頭因營養(yǎng)不良而沒有光澤的灰白頭發(fā)，都在正午的強(qiáng)光下熠熠生輝。

“算了?！?/br>
小姑娘說不清什么滋味，定定看了會兒，扯著小伙子離開了。

一對棋友吃完午飯，一個夾棋盤抱棋子，一個拎茶壺捧茶杯，結(jié)伴走到道觀門口。

古樹濃蔭下一面石桌。

精神矍鑠的老頭擺著象棋，瞥一眼不遠(yuǎn)處。

“這老太挺能耐，狗老大居然肯讓她喂?！?/br>
棋友老神在在擺棋子，“同病相憐唄?！?/br>
“什么說頭？”

“那老土狗可不尋常。老街拆遷前，它前主人一家三口在那開店，平日里看家護(hù)院還咬傷過一個偷錢的毛賊。有一天倆夫妻出去采買，鎖了屋門，留娃兒跟狗在家。小娃娃不知輕重，玩火燒了屋子，狗砸了窗玻璃，叼著娃兒跳了窗。”

“好狗??！”

“狗講忠心，人卻未必講良心。娃兒的腿被窗玻璃劃得血淋漓，那倆夫妻回來氣得要宰狗，還是小娃求了情。可夫妻倆嫌棄老狗燒傷丑陋，一只眼還被燒紅了的鐵晾衣桿砸了，就遺棄了。早前娃兒還偷偷送個吃食，后來老街拆遷，夫妻倆帶著娃兒搬走了。”

老頭嘆了聲，手底下驅(qū)馬走日，不忘繼續(xù)追問，“那老太太呢？”

棋友出兵遣車，走了幾步子，方不緊不慢道，“……外地來的。閨女上班忙，老太太幫忙帶外孫，不小心讓拐子抱走了，跟女婿一家鬧掰，老太太也是個犟的，女兒一家都忙活生二胎了，她賣掉老宅出來找孫子，天南海北游蕩?！?/br>
“你怎么什么都知曉？”

棋友笑而不語。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下著棋。

那邊老太太喂完狗離開，經(jīng)過下棋的古樹，棋友抿口茶，抬抬眼皮，發(fā)慈悲提點一句。

“老人家，你這無頭蒼蠅瞎找，什么時候是個頭，去道觀里拜拜吧。”

人到老年多多少少有點迷信，可這老太太偏不。

“老天不長眼，拜了有啥用？也沒見它降五雷劈死那些狗玩意！剛出來那會兒，我見寶山見荒廟都要點三炷香，現(xiàn)在，七八年過去，孫兒的影還沒見著，早不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br>
老太太嘆了聲，“我倒想找修道的高人幫幫忙，可人忙著修行，哪愿意搭理人間這點悲歡離合的俗事?！?/br>
棋友眸中閃過一絲異色，沒再多言。

反是對面的老頭開了口，“我倒覺得老天要開眼了?！?/br>
都說小孩眼睛干凈，能看到些不尋常，其實老人亦然。生命之初與終結(jié)，如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