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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盤剝,最后落回到她手里的,不足一半了。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忍下去,不敢有什么意見。 王夫人既已沒有了性命,她的爪牙也沒能落到好。周瑞家的第一個逃不脫罪責(zé),被打了五十大板,當(dāng)日就死在了牢獄之中。她的丈夫女兒女婿等人罰為官奴,等待他們的,是最繁重的勞役?;钜惶?,便受一天罪。 塵埃落定的那一天,黛玉察覺到冥冥之中的心中那股怨恨,消失無蹤了。 雪花紛紛揚揚的飄灑著,扯棉搓絮一般,染白了京城大地。天地間一片素白,看起來干凈極了。一大清早,城南平民區(qū)的一棟普通平房的側(cè)門,悄悄的被打開了。一個身穿青色舊棉衣的男子手里挽著個包袱,悄無聲息的走出門來,又隨手將身后的門關(guān)閉了。正要抬腿往前走,忽然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出聲喊道:“寶二爺,你這是要往哪里去?” 賈寶玉聞言身子一震,回頭看去。卻見鋪著厚厚一層積雪的街道上站著一位身披紅色大氅的女子,正微笑著看向自己。他依稀覺得這女子的模樣有些似曾相似,遲疑著說道:“你,你是……” “寶二爺真是貴人多忘事?!蹦桥幼旖俏⒙N,露出帶著幾分譏誚的笑意?!拔沂巧徯木邮可磉叺难诀咤\繡,寶二爺不記得了嗎?” “哦,原來是錦繡jiejie啊……”賈寶玉囁嚅著說道:“這么一大早的,jiejie怎會在此?” 動了動插/在雪白兔皮手統(tǒng)里面的手指,錦繡道:“不過就是奉蓮心居士之命,前來看望一下老太太罷了。倒是寶二爺,帶著包袱,是要出門嗎?” “我、我是……”賈寶玉漲紅了臉,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只好搪塞道:“我出門去有些事情,就不耽擱錦繡jiejie的時間了,你自便吧。”說著,便背起包袱舉步欲行。然而方才邁步,便被錦繡笑盈盈的拉住了衣袖:“雪還在下著呢,路上很不好走。寶二爺不如等到雪停了再走,豈不便當(dāng)?” 賈寶玉急了,拉扯了好幾次自己的袖口,都沒能將其從錦繡手里拉出來。也不知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女兒家,是哪里來的這么大力氣?!板\繡jiejie放手,我、我有急事……” 不論賈寶玉好說歹說,錦繡就是笑著不放手。賈寶玉急得滿頭大汗,卻無可奈何。就在兩人拉扯間,側(cè)門再一次被打開,慘白著一張臉兒的薛寶釵匆匆走了出來。門外的情景似乎令她吃了一驚,但隨即臉上又顯出驚喜的神情來:“寶玉,你、你還沒走……” 賈寶玉看見薛寶釵,臉越發(fā)緋紅起來:“寶jiejie,你、你就讓我走吧,這凡塵俗世,我已經(jīng)看破了——” “我有身孕了?!毖氣O平靜淡然的聲音,打斷了賈寶玉沒說完的話語。 賈寶玉聞言頓時怔住了,錦繡見狀也就放開了他的衣袖,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夫妻倆。賈寶玉愣了好一會兒,方才又開口問道:“寶jiejie,你說什么?” 薛寶釵站在原地,再次將先前說的那句話說了一遍。賈寶玉聽了,垂頭喪氣的放下了肩上的包袱,不說話了。薛寶釵走上前扯著他的衣袖,帶著他往屋子里走去。在經(jīng)過錦繡身邊的時候,淡淡的說道:“替我多謝你們家姑娘?!?/br> 錦繡目送著那兩人進入院子關(guān)上了門之后,搖搖擺擺的走出了這條街道。街角處,停著一輛黑漆楠木馬車,車頂上積了薄薄一層白雪。 掀開香妃色車簾彎腰走了進去,車子里面坐著的黛玉放下手里的書本,拂了拂身上蓮青色的雪褂子,笑著問道:“攔住了?” 錦繡也微笑:“攔住了,姑娘真是神機妙算。” 黛玉頷首不語,掀開窗簾朝外面望去。一片白茫茫大地,真是干凈。 這一次,賈寶玉不要想通過出家來逃避了。該是他負(fù)的責(zé)任,就得負(fù)起來。對于一向看不起仕途經(jīng)濟的他來說,這無異于是一種酷刑吧? 車窗里黛玉如同白雪一樣皎潔的小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時間如同流水一般逝去,嗷嗷待哺的孩童長大了,成年人的頭發(fā)變得斑白了。蓮心居士閑時喂鳥賞花,忙時幫著母親帶三個弟弟,只覺得歲月靜好現(xiàn)世安穩(wěn)。三個弟弟兩個喜歡讀書,一個喜歡舞刀弄槍,林如海和賈敏也由得他去。后來,林家大爺和二爺接連考中探花,博得了一個“一門三探花”的美名,天下皆知。林家三爺是天生的將才,不斷在邊疆立功,后得封鎮(zhèn)國大將軍,光耀門楣。 這一世,林家有子有女,后繼有人。林氏夫婦活到九旬后壽終逝去之時,臉帶笑意,十分滿足。 三界之外,安心居中。 黛玉站在三生石旁,看到了這一世林家和賈家的結(jié)局,眉間的悲愁怨憤逐漸消散,整個人都變得更加仙姿飄逸,仿佛超脫了一般。她朝著弒情仙子屈膝施禮,說道:“多謝仙子成全,如今,我也可以安心入輪回去了?!?/br> 弒情仙子伸手扶起黛玉,笑道:“入什么輪回呢?你生不同人死不同鬼,無須同那些生靈一般?!闭f著,便伸手輕輕一點黛玉眉心。剎那間,黛玉被塵世蒙蔽的心靈變得干凈起來,明白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她對著弒情微笑:“謝過仙子了,我也該回河邊去繼續(xù)修煉了。” 弒情仙子輕拂衣袖打開通路,送走了絳珠仙子。不多時,鯉魚小紅也回到了安心居中。還沒等它跟弒情仙子敘幾句話,便見那一邊紅樓夢魘小世界中,又行來了一位孤魂。 這一位,看起來實在凄慘了些。 她鬢發(fā)散亂,形銷骨立,下/身系著的粗布裙上,染滿了淋漓的血跡,一步一行血色的腳印。裸/露在外的肌膚之上,到處都是青紫的痕跡。有鞭痕、掐痕、還有燒灼過的印痕,實在是有些令人不忍目睹。 看到安心居中靜靜站立著的弒情仙子,來人一臉木然的問道:“這里,便是奈何橋了嗎?” 第22章 迎春的心愿 弒情仙子搖頭:“此地并非奈何橋,名為安心居。吾名弒情,你可有心愿未了?我可以替你完成?!?/br> 來人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跡,又抬眼看向弒情,向來木然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微帶嘲諷意味的笑意:“你為什么要幫我?像我這樣的人,活著的時候都沒有什么可以給你的,更別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 弒情聞言也不惱,淡然回答道:“我想要什么你不需要知道,反正,你已經(jīng)再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