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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卻并不是那枚姚夫人留給她的蕉葉纏絲銀簪,而是傅徽親手刻的木簪。 為了這枚簪子,傅徽割破了自己的手,留下了不知幾道疤痕。 “采薇,你……”傅徽望見那簪子,心底有些暖融。 “傅大哥近來有心事吧。”她撥弄了一下那枚發(fā)簪,輕聲道,“從太延回來后,便一直是心事重重的,腳步聲也不似往日,竟如換了個(gè)人似的。所以……”話到最后,她垂了眼簾,羞紅面頰,再說不出話來。 傅徽當(dāng)然懂她的言下之意。 為了讓他解開心下愁悶,這才摘下了一直不離身的發(fā)簪,換上了傅徽手制的木簪。 她從前就是這樣的性子,只因傅徽說了句“你若穿紅,我便好快些找到你”,便擯棄了其他裙衫,衣箱里壓著的都是或深或淺的紅裝。 ——可是,可是。 他所煩憂之事,又豈是這一枚發(fā)簪能解的? 宋采薇微抬了頭,小聲問:“傅大哥,采薇這樣……好看么?”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好看。” 面前女子笑了起來,如那河川上一株飄零白萍,清秀渺小,卻又惹人憐愛。雖為無根浮葉,只得逐水而流,可落在有情人眼里,卻能入詩入畫,與梅蘭竹菊同紙而存。 “天色已然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最近天冷,待在外頭容易著涼?!备祷盏?,“我吹一曲,便回家去了,明日便會萬事皆好,你不用擔(dān)心。” 宋采薇點(diǎn)了點(diǎn)頭,背過身回屋里去了。 天上微星垂下霽色冷光,滿院蕭瑟荻花,宛如狼藉翠娥。傅徽摘了一片葉,靠在墻邊,慢悠悠地吹起了。雖是簡簡單單的相思之曲,可和著今夜無月之夜,竟顯得有幾分孤寂凄清了。 幽幽吹了三回,夜霜初上,萬籟俱寂。傅徽垂下手來,望向天戶。 忽而間,他身后響起了銳器破空之聲。傅徽擅武,反手便將手中葉片當(dāng)做武器擲出。綿軟一片葉被他注入氣力,竟有了削鐵斷鋼之力,硬生生阻下了那幾枚暗器。 叮當(dāng)一陣亂響,數(shù)枚銀針墜落在地。 “傅徽,既你一身功夫未退步,那為何你回競陵已如此之久,還遲遲未能取來河陽公主?” 伴著這銀針墜地之聲,則是一道曼妙女子嗓音。 那女子悄然落在庭院之中,腳步輕軟無聲。她披裹著一襲艷紗,深邃眉眼俱被掩在那方紗麗之下。不過,那蔚藍(lán)的眸里,倒是盛著滿滿的嘲諷之意。 傅徽見了她,負(fù)手而立,低聲道:“擄走競陵王妃,于魏無益?;諒膩碇蛔駨呐怪?,旁人的命令,請恕徽概不聽從?!?/br> 披紗女子冷笑一聲,道:“哦?只聽娜塔熱琴的,不聽祭司的?我倒是不知,祆教上下何時(shí)冒出來這么多不聽話的東西了?!?/br> 傅徽撣了撣衣上薄塵,面色如舊,語氣不改:“火祆本為善教,主張的是一個(gè)‘善’字。若非大祭司爭名逐利,也不至于讓祆教落得如今下場。女使心善,愿正祆教之名,為何不從?” 這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卻惹怒了那披紗的藍(lán)眸女子。 “傅徽!你莫不是在這競陵王手下待久了,便忘了毫州王與大祭司的的知遇之恩了罷!”那披紗女子叉著腰,聲音里透著一分野蠻傲慢,“若非毫州王惦念著你還在這競陵王府里還能有些用處,你以為你還能與蕭駿馳稱兄道弟?做夢做得久了,便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只可惜,她雖話語狠辣,傅徽卻全然面色不改,竟大有直直離去之意。 女子抬眉,道:“傅徽,你走不了了?!闭f罷,她用胡語說了一句什么,宋采薇的屋子里便傳來一陣響動。繼而,身著寢衣的宋采薇,便鬢發(fā)散亂、滿面渾噩地押了出來。兩個(gè)胡族女子扣著她,將一把匕首橫在了她的脖頸上。 看見這一幕,傅徽始終淡然如水的面龐,終于裂開了冰面。 他一橫左手,低喝道:“何必傷及無辜?!你要河陽公主,與采薇何干?” 披紗女子?jì)蓩梢恍?,聲有得色:“若非如此,你又怎肯乖乖替大祭司賣命?” 傅徽胸口鼓動不停,他眉尖動了幾下,視線掃過宋采薇面龐,這才狠下心來,道:“你松開她,我便應(yīng)了你?!?/br> 宋采薇無法視物,可卻能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聽聞那幾句話,她的心里已然有了一陣不安,面上是焦灼之色。 傅徽深呼了一口氣,快速道:“采薇莫要憂心,我不會讓她們傷了你。” 熟料,那瞽目女子,卻愣生生地說出一句令傅徽始料未及的話來:“傅……傅大哥,采薇心底……有些不安。不知,采薇贈給傅大哥的那枚香囊……斷了么?” 這一句話,讓傅徽無從回答——香囊已經(jīng)斷了,那句“東風(fēng)裁繩催人去”,怕是要一語成讖了。 他勉強(qiáng)笑笑,道:“沒有,我還貼身佩戴在身上。采薇,你不用多想,此事我會處理妥當(dāng)?!?/br> 披紗女子輕笑了一陣,手指捻著紗帛一角,聲音慢悠悠的:“看不出來,傅公子還是個(gè)大情種。也是,我們祆教貫出這樣敢愛敢恨的人兒。只是,若你不服從祭司之命,這嬌嬌俏俏的宋小姐,怕是也回不去了?!?/br> 傅徽的手微微攥緊了。 ——為了防止宋采薇落入賊人之手,蕭駿馳才會同意將她一介未婚女子養(yǎng)在府上,也算是勉強(qiáng)對得起當(dāng)年姚大將軍托孤。只是,未料到,這嚴(yán)防死守的競陵王府,竟還是讓祆教尋到了錯(cuò)漏之處。 “今夜我就動手?!备祷斩紫律砣?,撿拾起那枚被他當(dāng)做暗器用的葉片,納入袖中,又道,“不過,若你們傷了采薇一分一毫,那誰也休想得到河陽公主?!?/br> 他相貌溫雅,可說這話時(shí),卻字字鏗鏘,猶如一把匕首,叫人心底一寒。 說罷,傅徽抬腳就要走。 “傅大哥!”宋采薇急急地喊住了他,聲音里有著凄惶之意,“你……你不會對王妃娘娘動手的,對不對?對不對?” 傅徽沒有回頭,只是腳步頓了頓。 披紗女子見他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笑嘻嘻道:“宋姑娘,這是好事呀。這說明你在這男人心里頭,地位要高過那競陵王夫婦,還有這大魏家國呢!” “傅大哥——”忽的,宋采薇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尖銳得有些可怕。接下來的聲音,竟然在悄悄地發(fā)抖,“傅大哥,從前你就一直想要摘下我的發(fā)簪。你想要的,根本不是我戴上你做的簪子,是不是?你想要的……是我發(fā)簪里藏著的東西,是不是?” 夜風(fēng)漸冷,傅徽的腳步聲慢慢遠(yuǎn)去。 “傅大哥——” 宋采薇一聲未喊出口,便被身后人以手刀擊暈。 ||| 傅徽穿過王府,沿途兵衛(wèi)見到他,皆低首退避,恭敬有加。他一路穿行過走廊,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