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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讓蘭姑姑蹙起了眉。 “王爺,婚儀哪是如此簡單的事?”她收起傘,一副憂慮模樣:“更何況是半掌國祚的王爺您娶妻成婚。如無十天半月的準備,怕是不太像話?!?/br> 蕭駿馳用手指撥弄了一下香蓋,道:“不像話也無妨。后天辦了便好?!?/br> 他眼眸半闔,話語里夾雜著兩三分無所謂的懶散。系在發(fā)上的赤色小珠摩挲過玄色衣領,又歸落于他墨色的發(fā)中。 蘭姑姑看他這幅模樣,知道他是不會再改變自己的主意了。 她一早就對姜靈洲說過,一旦蕭駿馳認定了的事兒,便是當今圣上也不能改。 只是不知道,他又是為了什么原因,如此匆忙地想要娶姜氏為妻? 蘭姑姑這樣想著,低低地應了喏。 ||| 不消半天,蕭駿馳后日便要要與姜靈洲完婚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競陵王府。 因著時間緊迫,仆役們便手忙腳亂地裝點起王府來。大紅的綢子、艷色的燈籠,一夜間便掛滿了王府,倒也像是那么一回事。 在這片喜氣里,姜靈洲卻愈發(fā)地惴惴不安起來。 她一旦想到蕭駿馳看著她的眼神,便覺得背后有些冷。 她在華亭宮中,也遇到過無數(shù)貴胄豪族,可就算是治國天子,也謹遵禮節(jié)。而蕭駿馳卻與他們?nèi)幌喾?,目光總是逾越得很?/br> 他那帶著興趣的、肆意打量的眸光,便像是野狼在盯著已落入陷阱的獵物一般。 說得通俗些,那大抵是一個獵人,在瞧見了自己的盤中餐時才會露出的眼神吧。 她看著屋外侍婢往來如魚,內(nèi)心卻不由想起出嫁前兄長與meimei說過的話來——皇兄告訴她,蕭家人怕是會視她為眼中釘;而二meimei則告訴她,魏人蒙昧粗野得很,弟承兄妻、母發(fā)異子,令人膽寒。 如是,慌亂之情便更甚。 可一旦思及故國與父兄,她便又鎮(zhèn)定下來。 既然嫁給蕭駿馳,便能換來故國安泰,她又有何惜呢? 不知不覺間,時間便過去了。 第三天的卯時,她便被白露和蒹葭喊了起來,坐在妝鏡前梳妝打扮。 興許是為了令那蕭駿馳不要瞧輕她,兩位婢女下了狠心地使勁打扮她,恨不得將所有的朱釵都一股腦兒堆在她頭上。姜靈洲好一番阻止,才讓自己的腦袋輕了一些。 她抿了水紅色的口脂,用食指抹勻唇上的顏色。白露俯在她耳邊,認真道:“公主,來,大聲地和我念,‘八百標兵奔北坡’!” 姜靈洲:……? 白露:“這樣,才能讓唇色均勻!” 姜靈洲:…… 姜靈洲非常主動地取過紗扇遮在面孔上,表示自己不想理會白露。 妝成,衣罷,她靜靜地坐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楝花院外似是極熱鬧,遠遠地傳入她的耳畔。天色漸轉(zhuǎn),日光西去。終于,蘭姑姑來扣她的門,在門外道:“請新婦出門檻。” 姜靈洲以手張扇,跨出楝花院。 蕭駿馳權勢滔天,可他的婚儀卻未邀任何人請來。原本應有齊聚一堂、迎婦催妝的高朋賓客,可此刻的楝花院外卻只有仆婢侍女。 想來也是,競陵王府只有兩日時間匆匆準備婚儀,既來不及印發(fā)請?zhí)?,也來不及廣而告之。 描金刺銀的赤色嫁衣,曳著如云長裾,迤邐拖行過降雪未凈的青石小徑。 紅衣白雪,兩相映襯,愈顯艷麗。 紗扇扇骨半開,朦朧掩去嫁娘面容,只余她一雙曼如山越素川的眼。自發(fā)旋向額間垂落的一小枚寶石花扣,雕著微顫的金葉,一閃一晃,似沾了日輝天影。 婢子迎她到青蘆,蕭駿馳則早已在那兒等她。 雖是大婚之日,可他卻并未穿紅衣。大概他穿習慣了玄鴉之色,縱使是這樣的大喜之日,也只穿著尋常的衣袍。那模樣,便像是剛從朝堂上歸來一般。 若說有哪兒不太一樣,那便是他一直按著自己指上玉渫,久久不肯松開。 好在,他生得模樣好。便是身無錦衣華裘、玉冠博帶,也足矣;又興許加了那身一羽千金的俗物在他肩上,還會折了他的氣度。 蕭駿馳看到她慢慢而來的身影,便揚起了唇角,笑道:“王妃,許久不見。” 他雖竭力故作沉靜,可眼里卻有一分與外表和年齡不符的得意,仿佛是個玩笑得逞了的孩子。 姜靈洲差點在紗扇下笑出聲來——看蕭駿馳這幅得意模樣,莫非蕭駿馳真以為他騙到她了? 蘭姑姑主婚,請了傅徽來催妝。年輕的儒雅將軍看到蕭駿馳成婚,竟比自己成婚了還要緊張,正兒八經(jīng)地對姜靈洲念著催妝詞。 “今嫁新婦,出來青蘆;逢爾良人,施以酒黍……” 傅徽念催妝詞的時候,宋采薇便在遠遠地角落里站著。 她平常便愛穿著一身紅,今日愈發(fā)顯地明艷。連帶著那素白的面龐,都染上了幾分喜色。 她遠遠地站在一角,扶著阿茹的手臂。禮樂聲同傅徽的催妝聲落入她的耳畔,令她漸漸展露出淺淡的笑來。 細白的牙齒,像是小雪塊一般可愛。 阿茹趁機湊在她的耳旁,低聲說道:“小姐,你嫁給傅將軍的時候,一定也有這么好看?!?/br> 于是,宋采薇便有些扭捏了。她問:“……有多好看?” “好看極了。”阿茹仔仔細細地看著站在蕭駿馳身旁的姜靈洲,道:“比天空里的太陽還引人注目。新郎官看著新娘子,一直一直看著,都沒轉(zhuǎn)開過?!?/br> 青蘆內(nèi)一陣熱鬧。 一拜—— 二拜—— 三拜—— 姜靈洲被引向了洞房。 她本用雙手張扇,可她的夫君偏偏要奪去她一只手,牽著她向前行去。 如此,她只能單手執(zhí)著紗扇。 她那夫君的手掌有些灼人,讓她有些想把自己的手縮回來??伤豢s手,蕭駿馳便握得更緊;甚至于,刻意用拇指去按一按她柔嫩的掌心,好似在逗弄著一只小寵物一般。 自青蘆,至洞房,短短一段路,竟好似走了一整天般漫長。 許久后,她才跨過了門檻,步入洞房中。 她的鞋履甫一落地,便覺得身子一輕,隨即便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眼前的彩燭高燒,陡然變?yōu)榱宋蓓數(shù)钠岙嫹苛骸?/br> 原來是蕭駿馳將她打橫抱在了懷里。 他身量高大,抱起一個纖瘦輕盈的姜靈洲,自是輕輕松松,不在話下。 他抱便抱了,抱著她時,還蹙著眉,狀似嫌棄般輕嘖道:“真小。” 也不知道是在說什么小。 姜靈洲橫在他的懷中,勉勉強強將扇子繼續(xù)遮在面前,這才沒壞了魏人嫁婦時的禮節(jié)??墒掤E馳卻好似毫不在意禮節(jié)一說,單手便要撥開她面前的紗扇。 “王爺,這于禮不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