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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確切答案。一開始,她以為師傅大概等同于長輩,她一生孑然獨立,唯一的長輩就是失去的娘親,師傅既無生養(yǎng)之恩,又無舐犢之情,對他好,無非就是平日多照料著點,這不算難事,小姑娘已然照料了娘親這么些年,里里外外早做慣了,倒也不覺著有何麻煩。 她心里暗忖,師傅現(xiàn)下貌美甚于娘親,若有天得出巖洞,頂多攢點銀子為他置辦些好衣裳;再則,到他老了不能動了,自己多擔(dān)待他些,不因為他沒用了就虐待老人,盡量不在吃穿上虧了他便是。 小姑娘以為這便是好徒弟的全部了,哪知道聽那男子一說,她才驟然發(fā)覺,照自己的想法,只怕連做一名合格修真弟子的邊都沒摸著。 她新鮮出爐,俊美得慘絕人寰的師傅彼時一條腿盤著,一條腿曲起,姿態(tài)慵懶,興致卻頗高。他微瞇著眼,帶著慣常的微笑侃侃而談:“對師傅的孝道乃天之經(jīng),乃地之義,乃我輩修士立德之本,乃問鼎仙路之通衢大道。為師細與你說,做修士可以進階慢,可以天賦低,可以這些都沒關(guān)系,看個人仙緣際遇,強求不得。做修士最最要緊的一項,便是孝順師傅,平日里溫順乖巧,事師傅如事仙長,有什么想師傅之未想,為師傅之未為,至于嚙指痛心、戲彩娛親之類,也是為人徒兒的分內(nèi)事,懂嗎?” 小姑娘睜圓眼睛,驚奇地盯著她的師傅,過了會,誠實地搖了搖頭。 師傅極有耐心地笑得和煦如風(fēng),柔聲問:“徒兒莫怕,有不懂處要及時問,為師定當(dāng)為你解惑?!?/br> “啥都沒聽太懂,”曲陵南有些赧顏地問道,“就聽出一個意思,當(dāng)徒弟沒事得養(yǎng)活師傅,有事還得聽師傅的,對不?” 師傅搖搖手指頭,微笑道:“謹(jǐn)身節(jié)用,以養(yǎng)師尊只是凡人之孝,修士之孝除此之外,還得時刻記著,以助師傅增進修為為第一,余者萬事皆不能及。當(dāng)然了,為師修為增進,肯定也會提攜于你,靈石功法之類的好處也少不了你的,此乃互惠互利的一樁好事,你莫要想偏了?!?/br> 曲陵南偏頭看著他半天,問:“你外頭定然有許多徒兒吧?” 師傅揚起眉毛問:“何出此言?” “做師傅這么有好處,一個徒兒怎生夠,當(dāng)然要多多益善咧,”曲陵南認(rèn)真地給他碼清楚這回事,“放心吧,我定會好好修煉的,待我長大成人后,我也要廣納徒弟。你想呀,你是我?guī)煾?,我是他們的師傅,他們也聽我使喚,我聽你使喚,到時你再把今日這番孝道好好給人講講,啊啊,你好似一下多了許多人伺候,師傅,你可比鎮(zhèn)子上的那些大老爺闊氣多啦?!?/br> 她說到最后,忽而也興致勃□來,跳起來道:“師傅,快些教我修煉的法子吧,早些練習(xí)能早日辦這件事……” 她話音一落,卻瞥見自家?guī)煾狄粡埧∧樕铣亮讼聛?,曉得自己不知哪又說錯了話,小姑娘有些悻悻然,又有些不耐煩,她自下山來,每每張嘴總能惹人不快,就連這世外高人般的師傅也如此。這些人無論來自凡塵俗世抑或聲稱超凡脫俗,全都愛把一句話能講明白的事拐上十七八個道,好比她師傅剛剛說了半天的孝道孝道,其實說到底,不就是怕她不聽話嗎? 可只磕了三個頭叫了聲師傅就想她曲陵南言聽計從,又不是被人下了降頭,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曲陵南覺著自家?guī)煾嫡嫦嘈胚@些有點傻,然又疑心自己不通世事,沒準(zhǔn)這玄武大陸的規(guī)矩便是如此。 師傅大過天,人人皆如此。 小姑娘暫時忘記自己也是新近徒弟的事,眼睛一亮,想得長遠,她默默在心里算了算,覺著廣收徒弟這一條很有用處,起碼她給師傅養(yǎng)老送終,她徒弟就得給她養(yǎng)老送終。 這么好一條路子,說出來師傅不知哪根筋不對又不高興了。 她小心地瞥了自家?guī)煾狄谎?,只見他臉上又涌起溫柔如水的笑容,可曲陵南卻知道,這笑容其實毫無笑意,看著忒滲人。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小半步,正要見勢不妙拔足逃跑,突然后背心被一股力道一把揪起,曲陵南大叫一聲:“師傅別……” 摔字還沒說出口,她就被那股力道狠狠甩到地上,摔了個屁股朝天。曲陵南呲牙咧嘴轉(zhuǎn)頭來,只見她那個大半天都懶得挪一下的師傅撣撣衣裳下擺,慢悠悠地下了坐臺,走到她跟前,笑瞇瞇地道:“小丫頭聽好嘍,你乃是本道進階金丹修士以來收取的第一個徒弟,來日咱們回了門派,你便是一峰之主下的首席弟子,比之外門弟子三千,內(nèi)門弟子五百,雜役仆傭無數(shù),你在山門之中可謂一步登天,一躍而為內(nèi)門弟子之頂端。怎樣,這等殊榮,便是我瓊?cè)A派開山千年來,也沒幾人有。下回再讓我聽見你說這些個不著調(diào)的,可別嫌為師要找你談?wù)勑?,說說理哦?!?/br> 曲陵南狼狽地爬過身,看著師傅神采奪目的眼眸,有些心虛,問:“我真是你第一個弟子?” 她師傅點了點頭。 “那個,當(dāng)你的弟子,其實很難?” 她師傅又點了點頭。 曲陵南為自己適才那等廣收徒多增益的念頭慚愧了下,隨即又想起另一個問題,忙道:“不對啊。” “什么不對?” “那為何我拜師一點不難?”曲陵南老實地問,“我可沒覺著我有多了不得?!?/br> 她話音剛落,師傅那邊卻嘆了口氣,臉上罩上一層說不出的落寞,淡淡地道:“為師在此上古巖洞呆得太久,收你為徒也是一時興起,或者只是想找個人說話罷了?!?/br> 他轉(zhuǎn)身慢慢地往回走,絕世風(fēng)華配上這等寂寥神情,那煢煢孑立形影相吊的效果就是百倍增長,曲陵南只覺著心里發(fā)酸,用力吸了下鼻子,大聲道:“師傅,往后我養(yǎng)你便是?!?/br> 她師傅背對著她,嘴角上勾,聲音卻黯然道:“胡說,為師堂堂金丹修士,要你個小丫頭養(yǎng)什么?你好好修煉,早日有些出息,為師便心滿意足了?!?/br> “那個,最多我不嫌你吃蟲腦便是!”小姑娘跳了起來,振振有詞道,“師傅,我,我還能幫你宰那怪蟲!” “什么吃蟲腦?”她師傅轉(zhuǎn)身皺眉道,“你這孩子,什么也不懂卻愛胡扯,為師是早年練功太猛落下虧空,現(xiàn)如今身子骨不行,要服那傴僂蟲內(nèi)丹助氣。” “啊,師傅你也身子骨不好嗎?”小姑娘同情心大增,頓時覺著這美貌師傅與自家美貌娘親差不多,十天中有八天要躺著歇息。原來那惡心蟲子的腦子是師傅的藥啊,要不是病得厲害,好人哪會自愿去吞那等腌臜玩意? 師傅也不容易哇。 幸好自己誤打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