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看著眼前的景象頓時就有些不知所措，周立宵一生氣容易遷怒人的性子這么多年還是未能有所改變，只是苦了這位王爺，跟在陛下身邊這么多年，還是一副完好如初的模樣。

“奴才見過王……”

“……”

這句話還未來得及說完，李榮舉立馬就被周立宵的眼神嚇得止了話頭，觸及那仿佛殺人嗜血一樣的目光，頓時只覺后背一陣涼颼颼的。

周立宵看了他片刻復(fù)又收回了目光，一手撐在玉案上，修長的手指卻不停的擺弄著手心中的青銅蹲螭鎮(zhèn)紙。

“脫了他的衣服！”

一句似有若無的輕吟流露了出來，李榮舉下意識一怔，忍不住看向周立宵，后者卻勾著唇角，眼中驀然充滿了笑意。

“看什么？沒看見應(yīng)汝王出了一身汗么？今日這宮中地龍燒的熱，去替他散散涼?！?/br>
“這……”李榮舉還是一臉不明所以加驚恐，忍不住稍稍偏頭看了一眼身旁跪著的喻嘗祁，后者雖然臉色泛白，但看上去卻依舊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仿佛周立宵方才所言，只不過是一陣耳旁風(fēng)，繾綣著呼嘯而過，便什么都沒有了。

只是現(xiàn)下細(xì)看來，這才發(fā)現(xiàn)喻嘗祁的額頭和鼻尖都析出了不少汗珠。

在內(nèi)殿明晃晃的燭光映射下，蒼白的膚色竟意外的顯得有些單薄透明。

周立宵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若是不愿，不若朕給你個機(jī)會。”說著，他伸手指了指凝著冰花的窗格，“你脫了衣服去外面跪著，三個時辰，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於：yū（姓）

wū（文言文嘆詞）

第43章第四十三章

手指顫巍巍的搭上喻嘗祁腰間的腰封，李榮舉大氣不敢出的解開了腰扣。

“王爺，得，得罪了……”

低著頭小聲說著，仿佛感覺到背后的那道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火焰般炙烤著自己，李榮舉只覺得心里一陣發(fā)慌。

喻嘗祁仍舊一動不動的挺著腰板跪在地上，絲毫沒有因為旁人的動作而受到幾分干擾，低垂著眼眸的樣子就像是流淌在河面上的月色般溫綿。

他其實很清楚周立宵這般做是為何，跟在他身邊這么多年，喜怒哀樂雖不能過于知悉，可他明白帝王的情緒從來都是無影風(fēng)，不可撲捉亦不可輕易猜測，所以當(dāng)周立宵要遷怒于人時，最好的辦法就是沉默寡言。

所謂的克制也不過是泄完憤之后的借口，林鳧是周立宵多年的心病，不單單是因為臣子過于位高權(quán)重，采了居高位者的風(fēng)頭，更重要的一點是，當(dāng)年先帝立儲前，林鳧可是萬中無一支持前先逝太子周懷綺的人。

而當(dāng)年先帝重用林鳧，不過是基于他的才識，更何況此人一張嘴最是會說，所以討的先帝的寵信也就比任何人都輕而易舉的多。

至此當(dāng)年的林鳧于大周國是否有益時，這一點還是值得肯定的，只不過照如今來看，此人怕是定要除之而后快，否則未來會造成什么后果，總是不可預(yù)測的。

剩下腰封松松垮垮的掛在腰上，頃刻間沒了束縛的衣襟便松松散散的敞開了去，露出內(nèi)里雪白的單衣，就在李榮舉準(zhǔn)備伸手搭上那衣緣兩邊時，背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李榮舉的身子一頓，出于身體的本能朝一側(cè)躲去，身后的周立宵卻突然止住了腳，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好你個狗奴才，朕可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話這么管用？”周立宵瞪著他，“朕的東西你也敢碰，你當(dāng)真是活膩了？”

李榮舉簡直哭笑不得，心中一萬句委屈現(xiàn)如今卻半句都不敢流露出來，忍著被周立宵又踹了一腳的疼痛，才在帝王的一句“滾”后，如獲大赦般逃命的滾了出去。

風(fēng)聲漸漸止息，搖曳的燭火也在方才的一番波動后平息了下來，脆弱的火苗倒映在幽深的眼底卻顯得異常灼亮。

半晌，周立宵轉(zhuǎn)過身來，一甩袖居高臨下的看著仍舊跪在地上衣衫略有不整的喻嘗祁道：“怎么，還打算賴在朕的書房不走了？”

話音未落，喻嘗祁悄然站起身，整理好了身上的衣服，在確定沒有什么不妥后才默默無聞的退了出去。

將方才因為腰封被扯落掉的結(jié)繩穗子收入袖中后，一掀簾便看見了大殿門外不知何時走進(jìn)來一個披著雪白色兜帽披風(fēng)的人，肩上落了不少雪花，一身雪白卻遮得嚴(yán)實，即使進(jìn)了殿內(nèi)似乎也沒有要取下披風(fēng)的意思。

而守在殿門口的侍監(jiān)和宮婢仿佛也對此人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喻嘗祁沒有多加放在心上，待到那人和他迎上面時，后者微微傾了傾身子向他行了一禮，之后便端正恭謹(jǐn)?shù)南蛑鴥?nèi)殿走了進(jìn)去。

晚些時候回了府中，一旁的侍女連忙走上前來替他掃落了一身的落雪，捧了一杯熱茶在手中半晌竟沒有知覺，低頭一看，指尖凍的通紅，原來是麻木了。

細(xì)想起今日所聽聞的消息，如今想來只覺心驚，王虜身死一事后，之前季郃所有的證言竟也順理成章的成了死證，而原先費(fèi)盡心機(jī)做的一切掩飾也不過是為了今日王虜身死堆了個借口。

什么瓷器什么鑄鐵，只要林鳧不承認(rèn)便無人能動他分毫，而他林鳧也不過是早就算到了這一點，縱使平日里周立宵再如何看他不順眼，只要先帝的余威在，只要那群老臣還在這朝堂上還有著舉足輕重的份量，便無人能動了他。

說到底也不過樹大根深，這一時半會兒若想動得林鳧怕也是不簡單，只是如今吃了這么一次教訓(xùn)，這老狐貍以后只會更加狡詐謹(jǐn)慎。

只不過，從頭到尾讓他始終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季郃會愿意去幫林鳧說話，倒是無從擔(dān)憂季郃會與林鳧站在一條線上，怕只怕又是無心之失讓人給利用了去。

肩上突然穿來一陣刺痛，不禁拉回了喻嘗祁的神思，想起原是上次騎射禮時落下的舊傷，再加上今日天寒地凍衣著單薄，難免引發(fā)了牽制，放下手中已經(jīng)完全涼透的茶杯，待要離開時，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的掃了四周一眼，向著身旁的小侍女道：“阿顏人呢？”

那小侍女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大概是沒料到喻嘗祁會同她問話，怔了片刻才有些緊張兮兮的道：“阿顏jiejie今日出去了，聽說是家里人生病了，所以……”

“我知道了?！苯財嗔耸Ｏ碌脑捳Z，喻嘗祁徑自走向了后院，隱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識的捏緊了手心里的結(jié)繩穗子。

＊

“郎君不妨多嘗幾口？”

寬大的金絲絨羅漢榻上，衣著散亂的人半倚在靠墊上，長發(fā)披肩，醉眼風(fēng)流，身邊靠著的白衣男子手里握著一把酒壺不時往他嘴里傾倒著酒水。

冰涼的酒液順著微張的唇角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沾濕了衣襟，有不少流淌在白皙的鎖骨上，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