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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艷凝香。 春來誰作韶華主, 總領群芳是牡丹。 他的心弦一下子就被拔亂了,身子也不聽使喚地酥了。 這樣勾魂攝魄的美。 比初見之時更甚幾分。 讓人想哭。 如果不是重活了一世,以一個束發(fā)少年的情懷,如何能夠抵擋得了這般誘惑? 只一眼,他便已經投降了的,恨不能立即擁香入懷,到那紅紗百子繡帳底做一對戲水鴛鴦,狠狠的愛,以解前世今生刻骨愛慕之苦。正心猿意馬之際,突然有一個聲音響起,如當頭一棒:難道前世的教訓還不夠刻骨銘心嗎?斷然不能再現(xiàn)癡迷之態(tài),任她揉捏在手心的! 所以眸子里的光芒也只一閃,便悄無聲息地隱了去,暗暗地不動聲色,面容平靜似一彎湖水。 水越深,就越平靜。 她竟然沒有毀容,看來也是重生了的。想必落得那樣的下場,她也必是不甘心的。 只是如今重新來過,沒再自損容顏,是因著凌云志后來嫌棄了她的那張臉嗎?這樣看來,前世今生,她終究心里只有一個凌云志的,為他做什么都可以,愛得沒有一點尊言,直賤到骨頭里。 他覺得腹中剛剛喝下的那些不是喜酒,而是山西老陳醋,最酸的那種。 第9章 傾城早已將自己燃成了一團赤烈烈的火焰,只等著烹施藤這塊豐腴肥美的油脂,哪知他卻像宮中冰窖里儲藏的冰塊一樣,帶著棱角,又冒著森森寒氣。 傾城不知所以,只得由著眾侍者攙扶著與他一起到龍鳳喜床上坐了。 “上合巹宴!”太監(jiān)尖尖的嗓音響起。 從黃花梨木雕花鳥紋落地罩下,閃進四個盛裝婦人來,個個年輕貌美,花顏柳態(tài),手中都端著黃花梨木托盤,到王爺和王妃面前一字排開。 傾城一見,全都認識,正是楚王府四位妾氏。 頭一個,長挑身材,妖嬈勝妲己,眼角眉梢全是風情,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耐人尋味的笑容,蔥白般的手中托盤上是一個赤金鑲珠盤,盤里放著子孫餑餑。 正是自己的宿敵夏雨雪,此時為楚王府中位份僅次于自己的側王妃。 她是西梁國國王的義女,本是要獻給虹霓國嫡長子齊王為妃的,誰知齊王妃從中作梗,才陰差陽錯地給了楚王。 因其美貌絕倫,楚王少年情懷,最初也是極為寵愛,特在府中西路以極珍貴的金絲楠木建了一座狂香樓,供其居住,“狂香”出自韓愈一詩:“浩態(tài)狂香昔未逢,紅燈爍爍綠盤籠。覺來獨對情驚恐,身在仙宮第幾重。”由此可見,施藤起初對其也是極為迷戀的。 怎奈日子久了,施藤發(fā)現(xiàn)其心術不正,過于急功近利,終日里挑唆著他盤算太子之位,謀奪虹霓國江山,又在家中爭風吃醋,屢生事非,遂漸漸不喜。 第二位,中等身材,面如滿月,黛眉瑞鳳眼,嘴角上揚,透著精明。手中托盤上是兩個大刻花赤金盤,里面盛著叉烤桂魚和乳豬。 正是楚王的又一側妃沈玉箏,楚王登基后又做了貴妃。她本是江南第一才女,曾為江南知府柳汀溪愛妾,后來柳汀溪出事,被賣給了監(jiān)察御史楊石山,一次楊石山宴請楚王,讓沈玉箏在席前獻藝,彈的是一首箏曲,幽怨悲情,又非那等小家碧玉、弱不禁風式的閨怨,分寸剛剛好,直把楚王聽得如癡如醉。 楊石山見狀,自以為楚王對其有意,便忍痛割愛要把她獻了。楚王再三推讓,怎奈盛情難卻,況這美人又是江南有名的才女,便收下了。 沈玉箏除了詞曲才華,還頗為精明能干,是楚王府管家。 上一世虹霓國被覆、施藤身死之后,沈玉箏聞訊服下毒酒,殉情而死。 第三位,身形纖巧,如一株蔓草,一張巴掌小臉,眉籠輕煙,眼含溪水,手中托盤里是一對赤金刻花碗,碗里是燕窩八仙湯、芙蓉湯。 正是楚王庶妃顧清婉,楚王登基后被封為妃。她是楚王府司藥顧盼飛之女,倒是個實心眼兒的,前世楚王身死后,跳了自家宮院里的水井,殉情而死。 第四位,身形壯碩,冶艷嬌媚,似一朵曼陀羅花,手中托盤上是一對赤金鑲寶盤子,盤里是八寶鴨子、什錦雞絲。 正是楚王庶妃胡金蟾。她是吏部員外郎胡攀策之女。前世楚王登基之后,也被封妃。 別個倒還罷了,傾城抬眼看著夏雨雪,以及赤金盤里的子孫餑餑,直覺得玉脊梁冷森森的,直冒寒氣,前世之事歷歷在目。 那是她第一次跟施藤入洞房。也是這四個妾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如四朵初發(fā)的花朵兒似的端著合巹宴在面前一字排開。那時,她還不了解她們各自的品性,況也無心于楚王,所以對她們也并未過多留意。 當時夏雨雪就曾用荔枝餡的子孫餑餑代出楊貴妃惑國的典故,暗諷傾城是禍水。在大婚之夜給了她這個當家主母一個下馬威。 后來與凌云志洞房,就更不消說了,夏雨雪直接用這子孫餑餑毒死了傾城。因這兩遭經歷,再看此人此物,任誰都會留下大面積的陰影的。 傾城心理十分抗拒,因想著這大喜的日子,偏又見著這晦氣的女人和物件兒,這子孫餑餑不吃也罷,便拿眼睛看著余下的幾樣菜品。若是前生,施藤慣會察言觀色的,見此情景,定會選了余下那幾樣菜品來品嘗。 可今世,不知為何,他竟然有意與她爭競,偏偏讓那站在首位的夏雨雪過來。 “今兒這樣的日子,子孫餑餑是必然要吃的,好討個彩頭?!闭f著,便冷冷看著她,目光中沒有別個,只剩命令。 傾城看著他,杏眼中含著委屈,一向是順從慣了的,他怎么突然不憐香惜玉了呢? 再看夏雨雪,依舊是那雙蘊藏陰險、狡詐的眼睛,嘴角牽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好像時刻在盤算著怎么害人。 傾城拿起赤金雕花筷子,剛要去夾那子孫餑餑,忽然就想起前世臨死前那千萬只毒蟲噬腹般的疼痛來,都說一朝被蛇咬,千年怕井繩,何況她是死了一回的! 傾城慢慢地又把赤金筷子放下了。 施藤是極聰慧之人,怎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只是他暗氣她心中只有凌云志,有意想提醒她別忘了前世的疼罷了。至于夏雨雪,他又不是凌云志,是不會由著她胡來的,所以料定傾城性命無憂。 他看見她委屈如一只小貓的可憐模樣,雖然心下十分愛憐,但面上自是不露分毫,只狠心裝冷酷。 “王妃,因何還不動口?”王爺催促道,語氣中有幾分不耐煩。 傾城只得又拿起赤金雕花筷子,猶豫半響,夾向那子孫餑餑,衣袖抖得像一簇被風雨吹打著的花叢。 終于夾起了那子孫餑餑,緩慢地移向檀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