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rèn)為，自己心一下子變得很空，除去見到那人就填不滿。坐在去機場的出租車上，李枳飛快地給黃煜斐打了一條信息，沒想改，閉著眼睛就發(fā)了出去：

【我下午坐飛機，就在澳門國際機場，兩點半停止檢票，你要來就來，不想來就當(dāng)沒看見這條，沒關(guān)系的，我都接受?！?/br>
想了想，又補了一條：

【無論如何我會等你到登機前最后一分鐘。如果你來，關(guān)于這兩天為什么失蹤，為什么不去看我演出，我都不會問，因為你來就夠了，我知道你是想看我演出的，你比我難受。如果你不來，或者太忙了來不了，那我謝謝前兩天對我的照顧，怎么說也是一段美好的回憶?！?/br>
李枳覺得自己這話說得簡直太酷太理性太懂事兒了。雖然舉著手機，越往前翻那幾段并不算長的聊天記錄，他就越想哭。

想哭到連煙都懶得抽了。

那爆珠確實太涼，他早上抽了兩根，不知怎的就忽然覺得有點受不了，就像他現(xiàn)在對自己對黃煜斐都是一片茫然。

下午兩點二十五分，陽光把候機室曬得很暖和，李枳昨晚太鬧騰導(dǎo)致感冒又嚴(yán)重了，戴著大大的口罩，拉著箱子在登機口排隊。宋千他們已經(jīng)上了飛機，只剩他還在等，旁邊站著懵逼的余翔。

李枳一次次讓人排在他前面，低頭看著沒有任何新消息提示的手機屏幕，默默想，你這人倒是給我回個信息呀，不是說喜歡我嗎，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就算不喜歡了，也至少告訴我一聲吧？

我都要走了啊。

他覺得黃煜斐就好比某種抓不住的東西，比如那天夜里的那場煙花，為你綻放時是很美很激動人心的，你覺得天下就剩你倆了，可是過去得也很快。你到最后只會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了一道幻覺一樣的影子，它來去自如，隨時可能輕輕松松地從你身邊消失。

兩點二十六分，前面只剩兩個乘客排隊。李枳已瀕臨絕望。他對余翔說了句“拜拜”，拉起箱子往笑容可掬的機場人員走去，眼里有什么東西酸脹地壓著，馬上就要溢出來了。余翔本來一直沉默，李枳也沒指望他說什么，結(jié)果當(dāng)他把登機牌遞進(jìn)檢票員手中，眼見著就要蓋戳?xí)r，卻聽到余翔突然開口：“李先生，你回頭看?！?/br>
下一秒，他又聽見久違的聲音，離得不近，有點失真：“小橘！”

是在喊他。

時間有一瞬間的靜止，回過神來李枳心跳得都快沒邊了，深吸口氣回頭，瞇起了眼睛——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黃煜斐正從幾十米遠(yuǎn)處的扶梯上飛奔而下，擠過熙攘人群，穿著第一次一起出門時的那件莧色大衣，是朝他撲來的一團(tuán)暗火。

就像慢鏡頭一樣。他看見黃煜斐氣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站定，臉色灰白，憔悴的，緊繃的，甚至平日神采奕奕的那雙眼睛，如今都是眼底青黑，眼眶深陷。好像長時間處于高壓環(huán)境，是冰融化前的那種搖搖欲墜和六神無主。黃煜斐伸手，想要碰他，卻又僵住，他聽見他國語粵語混雜地飛速解釋著些什么，很著急的樣子。

可是李枳什么也沒聽進(jìn)去。他心里只有一件事：這人是愿意來找我的，不是故意要疏遠(yuǎn)。

太好了。

他把眼淚憋回去，抬手捂住黃煜斐的嘴，在那人錯愕的眼神中開口：“我說過了我不需要解釋，你在家里折騰半天還要費勁給我解釋那太累了。只要你來就夠了，還剩兩分鐘說這些不浪費嗎，哥?！?/br>
他又說：“我很高興，真的，早上明明很想死的?！?/br>
說罷他揭開口罩，踮起腳，湊近黃煜斐嘴邊——他用口罩擋在兩人臉側(cè)，然后輕輕地親了那人微微顫抖的嘴唇一口。

為了不暴露拙劣吻技，他沒張嘴，就碰了碰，親得一點也不色情。

完事之后又把口罩戴了回去。

黃煜斐愣在那里，滿頭大汗，好像說不出話來。

“我必須得走啦，不然機票就廢了，”他把兜里始終存著的，那張帶著玫瑰花香的硬卡塞進(jìn)黃煜斐手里，“等我走了再看?！?/br>
“我已經(jīng)看了?！秉S煜斐吸了吸鼻子，照著念：“我想明白了，我是在認(rèn)真喜歡你?！?/br>
李枳通紅著臉大叫：“這真不用讀出聲！”

黃煜斐整個人都松軟下來，像是有了魂兒似的，沖他微笑。

李枳最后捏了捏他的手，拉起箱子，終于走進(jìn)檢票口，背對著黃煜斐又道：“哥，你一定會再來北京找我的吧？”

他聽見那人在自己身后說：“會的，會的，謝謝你，小橘?！?/br>
李枳笑了。還差一步走上登機橋，他還是沒忍住回了頭，大聲道：“那個答案，它確實就是喜歡！光寫不夠，我再說一遍！我想和你在一起！”

說罷他拉著箱子飛奔起來，也不敢再看黃煜斐有什么反應(yīng)，只覺得心臟快要飛出胸腔了。

作為最后一個登機的乘客，李枳灰溜溜地找好了座位，輕手輕腳在戴著布朗熊眼罩的宋千旁邊坐下，不出所料又挨了好一頓嘮叨，但他心情可以說是萬里無云。他對自己剛才的表現(xiàn)很滿意——利落輕松，不僅成功鼓足勇氣親了人一口，更壓住好奇沒去追問黃煜斐這兩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認(rèn)為事已至此，打破砂鍋也沒什么意義，無非就是太忙了家里事太多之類的理由，他不是很想聽，更不想咄咄逼人地給那本就神情疲憊的人施加壓力。黃煜斐能夠火急火燎地趕來找他，就已經(jīng)足夠讓李枳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李枳活在這世上，無論對誰，向來要的不多。

還差將近三十分鐘起飛，不用急著關(guān)手機，李枳又玩了兩把歡樂斗地主，微信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當(dāng)然是來自于黃煜斐。

那人很聽話，還真沒解釋為什么失蹤，只發(fā)了一句話：小橘，我剛才決定，我要同你結(jié)婚。

李枳：？？？

黃煜斐：我要提前準(zhǔn)備好戒指。

李枳：天哪?！?/br>
黃煜斐：去海島結(jié)婚怎么樣？

李枳：等我消化消化。

黃煜斐：小橘不用擔(dān)心，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正式求婚的，你不需要現(xiàn)在答應(yīng)我。

李枳：不是這個問題，只是這進(jìn)展……還是有點太快了！

沒等黃煜斐回復(fù)，李枳就被空姐盯著關(guān)掉了手機。飛機起飛、航行、降落，在云間穿行，他心情復(fù)雜地靠在位置上，耳機里放到一首歌：weirdhoney，他就循環(huán)了一路。

他想：結(jié)婚？兩個男人？一輩子都沒想過的事兒。也不覺得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目前他認(rèn)識的朋友里，也只有正經(jīng)人葉滄淮有望步入婚姻殿堂。

但是，和黃煜斐結(jié)婚的話，那就是一輩子了。好像很幸福。

下了飛機，天已黑透。李枳打開手機，黃煜斐的消息來了一串：

【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