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王念，包了壓歲錢，匆匆就走了。余下的或喝茶聊天，或湊了幾桌麻將。

周泗被幾個(gè)剛讀小學(xué)的外甥、外甥女拖去買二踢腳、麻雷子，陪著一起玩鬧。這幾年B市禁燃煙花爆竹，老爺子嫌沒年味兒，非得回河北祖籍過年。

璀璨的盛大煙火刺啦啦綻放散落，令原本寂寥的夜空流光溢彩。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爆竹味兒，熱鬧得很。

周泗裹著長款羽絨服，在小洋樓的石階上站了一會(huì)兒，便轉(zhuǎn)身回樓上。

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從羽絨服口袋里摸出手機(jī)，按下了爛熟于心的一串?dāng)?shù)字。

“我是葉燃，您好?！?/br>
黑暗中，周泗的鼻尖回憶起熟悉的氣息，心口酸酸的。

“喂？”葉燃看到是B市的號碼，問道：“周泗么?！?/br>
“是我?！?/br>
小半個(gè)月沒見面，兩個(gè)人的距離好像比放假前遠(yuǎn)了些。

“好久沒聽見你的聲音啦。大年三十，有什么事么?！?/br>
飽受相思之苦的周泗，全心撲在葉燃的聲音上，電話那頭的呼吸稍微急了些，他都要琢磨好一會(huì)。

“沒事還不興找你么。在做什么呢?！?/br>
“剛吃完年夜飯，在奶奶家看春晚。”葉燃想了想，加上一句：“你呢?！?/br>
“想你呀。”周泗翻了個(gè)身，抱著枕頭摳來摳去。

“寒假這么長時(shí)間，有沒有想我?！?/br>
葉燃哭笑不得，大過年的，又不好掃人家興，只得回：“有。”

周泗笑道：“喲，不得了，明兒一早我就奔雍和宮還愿。啥時(shí)候想我呀?！?/br>
“做物理題的時(shí)候?！?/br>
“得，我看您呀，少說一個(gè)字，不是想我了，是想起我了?！?/br>
“......”

電話那頭沒什么聲響，周泗趕緊編了個(gè)話茬：“跟你說個(gè)好笑的事，我家老爺子那片兒弄了個(gè)寵物狗日常管理辦公室，大伙兒都叫狗日辦，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br>
“......”

周泗有些喪氣：“大年三十兒都不給我捧場?！?/br>
葉燃無奈道：“你的笑話本來就不好笑呀?！彼自诜块g的角落接電話，一個(gè)不留神就被小侄子的皮球砸到了腦袋，忍不住“哎喲”了一聲。

這頭周泗幸災(zāi)樂禍道：“哈哈被小鬼砸到了吧?！?/br>
“你倒是有經(jīng)驗(yàn)?！比~燃反唇相譏。

周泗自討沒趣，又換了話題：“老家有變樣么?！?/br>
“復(fù)小蓋了新教學(xué)樓，cao場鋪了草皮，可洋氣了。江邊上修了橋，渡口也不怎么用了?！?/br>
周泗問：“什么時(shí)候回N市呢?！?/br>
“初四吧。阿爸初二就去跑項(xiàng)目，阿媽也要回湖州外婆家，在那呆到十五。初四我自己回N市?！?/br>
葉燃聽到奶奶叫他去燒壺?zé)崴?，?yīng)了聲，對周泗道：“奶奶在叫我，先掛了啊。”

“新年快樂，阿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br>
葉燃“嗯”一聲，道：“新年快樂。”

周泗的堂哥推開房門，笑道：“跟誰打電話呢，一個(gè)人躲在房間?！?/br>
周泗道：“沒什么?！?/br>
堂哥揶揄道：“有情況，你這是欲蓋彌彰。”

周泗笑道：“外邊太吵，打電話得用吼?！?/br>
堂哥勾住他周泗脖子：“解釋就是掩飾，好了好了，我呢也不是那幫老古董，都21世紀(jì)了，自由戀愛啊?！?/br>
周泗湊近道：“堂哥您怎么不去寫呢，雨果獎(jiǎng)得主啊這是?！?/br>
堂哥擺擺指頭：“小堂弟IQ高，不過呢到底還是是太嫩了。瞧你這一臉春風(fēng)，面帶桃花，要是沒有情況，我這灣區(qū)永動(dòng)機(jī)，就罷工了，不干了！叫姑娘們哭去吧！”

周泗并不接他話，只是推著他離開房間，笑道：“走，陪您喝兩杯，給您這臺永動(dòng)機(jī)上上機(jī)油?！?/br>
年初六，葉燃依舊一覺睡到了中午，他是被空腹的饑餓感疼醒的。

家里屋子空蕩蕩的，冰箱里也是空蕩蕩的，只剩了幾只雞蛋，還是年前買的。

葉燃翻了翻櫥柜，還剩半筒面條。他拿出鍋，倒上水，放在煤氣灶上加熱，準(zhǔn)備下碗面條，蓋個(gè)荷包蛋。

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jī)響了起來。

會(huì)是誰呢，葉燃把攪拌面條的筷子擱在碗上，用抹布擦了擦濕手，去客廳拿了手機(jī)，來電顯示是周泗。

葉燃接了電話。

“有事么?！?/br>
“起來了嗎，大懶蟲?！?/br>
“正在弄中飯......咦，你怎么知道我賴床啊?！?/br>
“我讓人給你送了個(gè)東西，先開門?！?/br>
葉燃滿頭霧水，只得聽他話，開了門。

家里的門有兩道，里邊是一個(gè)木門，外邊還有個(gè)防盜門。葉燃拉開木門，就瞧見防盜門外的周泗，他穿著黑色外套，跺著腳，往手里呵著氣。

葉燃心中有了個(gè)猜測，他問周泗：“你......怎么知道我睡懶覺了。”

“早上七點(diǎn)多過來敲門，沒人開門，我就猜你還在睡?！?/br>
當(dāng)時(shí)周泗“砰砰砰”使勁拍門，葉燃對門的老婆婆出來趕早市買菜，眼睛斜乜了周泗好久。

“怎么不給我打電話?！?/br>
“怕你有起床氣?！?/br>
“進(jìn)來吧。吃了么?！?/br>
“還沒呢?！?/br>
“那一起吃吧?！?/br>
這間房子，幾乎沒有任何設(shè)計(jì)感可言，是最樸素的民居裝潢。

“你這幾天就靠這玩意|續(xù)|命？”周泗湊近煤氣灶，揭開鍋蓋，瞧見里邊的清水掛面，嫌棄地扔了鍋蓋。

葉燃怕面條粘在一起，變面糊糊，正拿了筷子，準(zhǔn)備在鍋?zhàn)永飻囈粩嚕骸耙粋€(gè)人在家，就隨便吃點(diǎn)了?！?/br>
周泗地表情像是吞了一口蒼蠅：“我大老遠(yuǎn)跑回來，你就這么招待我？”

葉燃嘆了口氣，他的臉在鍋?zhàn)用俺龅你殂檎羝杏行┎徽媲校骸爸酗埾葘⒕拖?，這一鍋面，總不能全倒垃圾桶吧。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們再去好了?！?/br>
晚上依著周泗的意思，自然是要吃大餐的。正值春節(jié)長假期間，街邊本就沒幾家餐館開張做生意，公子哥的胃又極難伺候，不愿意進(jìn)蒼蠅館子。

葉燃被折騰得沒了脾氣：“您愛吃什么，我給您做，成么。”

周泗笑瞇瞇道：“我不挑食的，你做啥我都吃?！?/br>
葉燃知道，周泗嘴里蹦出來的話，不能完全不信，也不能全然相信。這真亦假時(shí)假亦真的本事，周泗是行家。

是以下午三四點(diǎn)，葉燃領(lǐng)著周泗，尋了小區(qū)附近的家樂福超市。

周泗平日里是個(gè)五谷不分的少爺，也沒什么興致逛超市，缺了什么物件，和宋姨說聲就行。即便偶爾進(jìn)了一回超市，也是避開生鮮水產(chǎn)區(qū)，他嫌那股味兒腥。

“葉燃，你快點(diǎn)兒啊。”周泗捂著鼻子，哼哼唧唧地躲開水箱八丈遠(yuǎn)。

“吃倒是知道吃?！比~燃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