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醫(yī)附院。

“知道腳踝積液還去打比賽，小朋友勇氣可嘉?！贬t(yī)生指著片子道，“教練知道他這情況嗎？”

“大概知道一點。”畢教練被醫(yī)生鼻梁上鏡反射的白光閃到羞愧地垂頭看腳尖。

“還想走路，以后就別打籃球了，還參加比賽，作孽?！贬t(yī)生搖搖頭，腦門上的幾縷發(fā)絲跟著顫巍巍附議。

俞越眼神黯淡，床單被手指緊絞出道道折痕。

12月中旬，N市初中校際籃球聯(lián)賽。3中抽到和師大附中初中部一組，是為12月學(xué)校課間的最熱話題。

可能和地理位置有關(guān)，3中大約七八年前搬到新城區(qū)，那會兒新城區(qū)荒郊野嶺的，也沒什么人氣，帶的3中學(xué)風(fēng)極為嚴謹，理化生計競賽成風(fēng)。

師大附中初中部則地處市中心的繁華地段，車水馬龍，周邊好些大型購物中心，酒吧電影院電玩城應(yīng)有盡有，學(xué)生也十分活躍，尤其熱衷校園活動，劇社、露天電影周、科技月、搖滾節(jié)是玩得風(fēng)生水起，各類社團遍地開花。此外，師大附中的海歸老師也多，因而尤為包容開放，鼓勵學(xué)生發(fā)展個性，于是學(xué)生也更能出幺蛾子。

這些年來，兩所學(xué)?；ハ嗖粚Ω叮?中的瞧不起師大附中的荒廢學(xué)業(yè)成天瞎玩，師大附中的也看不慣3中的書呆子。除了重點率，校際籃球聯(lián)賽的總冠軍領(lǐng)獎臺更是自古以來兩校必爭之地。去年決賽，戰(zhàn)況膠著，不得不連續(xù)加時，最后竟搞了個五加時大戰(zhàn)，創(chuàng)下N市記錄，最后3中以1分之差險勝師大附中。勝者意氣風(fēng)發(fā)，敗者摩拳擦掌發(fā)誓來年定要對方好看。

第12章第十一章

葉燃在校際籃球聯(lián)賽上遇到了許久都沒見到的周泗。

自那年春天在葉家村渡口分別，一晃已是三載。

周泗又長高了一些，瘦瘦高高的，有了少年的輪廓。他被四五個同學(xué)簇擁著，等著葉燃他們走近，臉上神采飛揚，嘴角勾著笑。

“好久不見阿燃?！?/br>
正飛速畫著BCDA的葉燃放下筆，從書包里掏出手機瞄了一眼，手機往英語練習(xí)冊上一扔，便癱在椅背上，長腿打直，一副生無可戀狀。

邊上的袁旭偉翻過一頁：“又是你那發(fā)??？”

葉燃一腳踹向旁邊的空椅子：“除了他，誰那么無聊天天放學(xué)過來找我？也不嫌煩”他煩躁地揉了揉早上起晚只隨便抓了兩下的頭頂雞窩似的亂毛。

“嘿嘿，你哥倆感情瓷實?！?/br>
“不過是小時候一起念過幾個月的書?！比~燃抄起筆袋練習(xí)冊試卷就往書包里塞，“大袁，待會兒他來咱們班，你就說葉燃被他媽接去吃喜酒了?！?/br>
“有你這么坑同桌的么?！?/br>
“大袁大袁，我知道你人好，幫幫我唄。其實......”葉燃撓了撓后腦勺，“他對我還挺夠兄弟。就是......跟他在一塊，說不上來為啥，我挺不自在的?！?/br>
“嘖嘖，你也有不自在的時候，看不出來吶阿燃。”

“你就可勁損我吧，反正這回你得幫我，不然明天報聽寫你就等著被孔太叫家長吧?！?/br>
袁旭偉一聽，便忙不迭地應(yīng)承，直拍胸口叫葉燃放心“喝喜酒”去，別說周泗了就是周泗他爸親自來抓人他也能打發(fā)走。沒辦法，他一向不耐煩學(xué)英語，聽寫全靠葉燃幫襯了。

周泗卷著寒氣立在九（5）班門口，彼時已是下學(xué)后二十多分鐘了，班里稀稀落落就五六個值日生，掃地的擦黑板的正要倒垃圾的全都停了下來，目光粘在周泗身上。他脫下手套，直接走向第四組的墻角。

“打擾了，你是阿燃的同桌吧?！?/br>
袁旭偉抬起頭，眼前的男生鼻梁高挺，整張臉的線條很明晰。他套一件深色短款羽絨服，長手長腳，雖然身量尚還瘦削，卻已有少年的清朗輪廓，鞋子是年初發(fā)售的AJ。有一陣子葉燃老掏出他那本籃球雜志，摸了又摸這鞋的圖片，一臉傻笑跟看兒子似的，同袁旭偉絮絮叨叨這鞋的稀罕處，什么鐳射雕刻，IPS緩震B(yǎng)LABLA，念得袁旭偉竟也記住這款厲害的AJ。

周泗肩頭落著碎雪，見袁旭偉并不答話，索性拖了把椅子坐他跟前：“我是周泗，阿燃的好朋友，本來約好放學(xué)一起的，給他發(fā)短信打電話都不回，我怕他出了什么事?！?/br>
“他......他回家去了?！痹駛ケ鞠氤秱€謊，他不是葉燃的同桌，或者就和原先計劃的一樣，葉燃和他mama去“吃喜酒”，可這男生這么一盯著自己，那眼神誠摯和善，是個像春風(fēng)一樣煦良溫柔的人，自己便像被喂了吐真劑，怎么著也開不了口扯謊。

“這樣啊......”周泗輕笑了一聲，“阿燃也真是，提前回家都不和我說一聲。”

袁旭偉這才驚覺自個兒把同桌給賣了，悔恨不已，忙道：“阿燃他手機沒電了，都自動關(guān)機了，這不沒法和你報備嘛?！?/br>
周泗臉上笑意更濃：“你和阿燃關(guān)系很好呀。我十歲同他認識，至今除了我和他父母，也沒旁的人叫他阿燃?！?/br>
袁旭偉抓了抓耳朵，道：“那是，阿燃這小子夠義氣夠哥們夠耿直，腦袋瓜也好使，咱們同桌這幾個月，他沒少幫我。我從小到大的同桌里，就阿燃最好了?！?/br>
周泗單手撐起下巴，另一只手放到課桌上，手指修長，指尖輕敲桌面，道：“阿燃從小就心善，小時候還拿自己的零花錢幫班上的貧困生墊班費?！?/br>
“他心眼特別好，路上見著流浪狗，身上沒帶吃的，就去小賣部搞點火腿腸面包什么的喂幾口。還有那種一看就是騙人的討飯的，他也要給人碗里丟倆鋼镚。”袁旭偉縮著脖子搖了搖頭，“有時候吧，我真覺得這人愛心泛濫，傻到家了?！?/br>
周泗但笑不語，眼風(fēng)掃過葉燃的課桌，抬手過去輕撫桌面凹凸不平處，復(fù)又道：“阿燃有同你談到我么。”

袁旭偉知道這回可不能再說大實話了——葉燃倒是偶爾提過這位發(fā)小，可話里頭壓根就沒什么贊美褒獎。

他鬼使神差，眼珠子一轉(zhuǎn)，道：“那還用說，葉燃說你當(dāng)年轉(zhuǎn)學(xué)那會兒，他可舍不得你了，說你人特別好，特別照顧他。”

周泗但笑不語。只見他站起身帶上手套，從背包里拿出一盒包裝精致的巧克力，放到袁旭偉桌上：“既然他今天不想見我，這巧克力也沒他的份了。原本沒想到今天還得爬上來跟你打聽葉燃，要是早些知道，我就準(zhǔn)備別的東西當(dāng)見面禮了，”

他笑著搖搖頭，“這甜不拉幾的東西，也就見葉燃這一個大老爺們兒喜歡。要不你送女朋友？”

袁旭偉紅臉道：“還沒呢?！?/br>
周泗拍拍他肩膀：“橫豎別分給葉燃就行了，當(dāng)他面嚼兩顆最好。哎可真想拜托你錄下來給我瞧瞧葉燃那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