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迫人，不得不如此了。

    殷士誠點了頭，元紫琰抬起手，朝離她較近的九個禁軍統(tǒng)領(lǐng)做了個手勢。

    九個禁軍統(tǒng)領(lǐng)互相看了看，彼此對上了眼神，都重重一點頭。

    連突然冒出來的長寧王都拉出陛下說事，眼瞅著今晚的局勢倒向太女了。禁軍之前跟著孟黨起事已經(jīng)被處置了一回，陛下因著要把禁軍交到太女手上才沒有斬盡殺絕。這次禁軍不但又?jǐn)嚭偷街\反里，還是跟太女做對……除非盛安公主一舉成事，否則誰也救不了他們了。

    互相看的那一眼里，禁軍統(tǒng)領(lǐng)們達成了共識。

    燕國公看著禁軍動靜不對，喝道：“盛安，你想做什么！”

    元紫琰狠厲一笑，“本宮絕不會坐以待斃。成王敗寇，諸位聽天由命吧！”

    楚珺沒想到，把元紫琰逼急了，她還真的想要魚死網(wǎng)破。自己本來和衛(wèi)朗帶著千牛衛(wèi)，聽了梁越帶來的消息后，她立即讓衛(wèi)朗帶著千牛衛(wèi)回營去了，她自己則去見了燕國公?，F(xiàn)在元紫琰那邊有禁軍九營，和可能馬上會趕來的禁軍三個營與金吾衛(wèi)，自己這邊只有北衙六軍……

    硬碰硬自己討不到便宜，更何況在場還有這么多朝臣和公卿，真打起來該亂成什么樣子……看來元紫琰是豁出去了。

    楚珺向衛(wèi)珩招了招手，對燕國公道：“情況失控了，請國公先走，我派人護送國公與皇兄回府，此間之事，交給我與世子處理吧?！?/br>
    說話間，衛(wèi)珩已經(jīng)走到楚珺身邊，北衙禁軍的統(tǒng)領(lǐng)與衛(wèi)仁則嚴(yán)陣以待。元引璋還沒回答，燕國公就道：“老夫不走！真是反了！老夫倒要看看，誰敢動老夫一下！”

    本站在元紫琰一側(cè)的朝臣與公卿也有些sao亂。本來只是想做個見證，可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盛安公主當(dāng)著燕國公的面反了？那他們怎么辦？

    站在原地吧，那就是跟著盛安公主一起反了；到太女那邊去吧，可那邊北衙六軍遠(yuǎn)遠(yuǎn)少于禁軍數(shù)量啊……

    寧福大長公主、榮安侯一系的公卿勛貴不安地站在原處，備受煎熬。翰林院學(xué)士承旨周縉看了看站在太女這邊的元引璋，抬腳朝太女這邊走來。

    翰林院另外幾個大學(xué)士見周縉居然往太女這邊走了，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御史臺的幾個侍御史互相交換了眼神，大步朝太女那邊走去，一臉的視死如歸。

    幾個大學(xué)士又互相看看了看，無奈搖搖頭，也邁步走來。

    楚珺在這邊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這一幕，略感欣慰。燕國公哼了一聲，“小人行徑！”

    楚珺笑笑，“為時未晚?！彼D(zhuǎn)向元引璋，“皇兄不走？”

    元引璋笑道：“我可不想被燕國公罵小人?！?/br>
    楚珺失笑，“那，萬望皇兄保重。我也不想翡扇成了望門寡?！?/br>
    元引璋無奈搖搖頭，“你就不能說句好聽點的？”

    楚珺沒有回答，而是與衛(wèi)珩十指交握，點一點頭。

    衛(wèi)珩緊緊攥了攥她的左手，而后猛地松開?！耙粫姟！?/br>
    楚珺回他一個平和的笑容，看不出絲毫慌亂，“或者，下輩子見了?！?/br>
    衛(wèi)珩帶著北衙六軍與禁軍廝殺起來。楚珺指揮燕國公的隨從將燕國公扶到靠后的地方，與周縉等幾個過來的朝臣站在一起。

    元引璋看了周縉一眼，就要朝兩方人馬打起來的地方去。

    楚珺攔住他，“皇兄，阿珩在那邊，他們一時半會兒過不來。但禁軍人多，我怕他們從后面圍上來。還請皇兄在此處保護諸位大人?！?/br>
    元引璋朝衛(wèi)珩的方向望了望。他知道楚珺是想讓他待在相對安全的地方，但她說的也是實話。元引璋點點頭，留在原處。

    侍御史中有個人走出來，對上楚珺，還有點心虛?！暗钕?，王爺，罪臣也有幾分功夫傍身，斗膽請命助王爺一臂之力?！?/br>
    楚珺看向元引璋，元引璋點一點頭，楚珺對那侍御史道：“自己小心?！?/br>
    待看過這邊眾人情緒都還算穩(wěn)定，楚珺從腰間荷包中掏出一支煙火點燃。橙紅的光點沖向空中，悄然泯滅。

    元引璋知道她這是在發(fā)信號。至于信號的接收者……不外乎是帶著千牛衛(wèi)和其余十二衛(wèi)的衛(wèi)朗了。只是衛(wèi)朗現(xiàn)在何處，要多久才能趕來……元引璋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戰(zhàn)斗的包圍圈離楚珺等人越來越近，有些尸體甚至飛到了楚珺的腳邊。元引璋深吸一口氣，拔出了佩劍。

    楚珺這會兒沒心思追究元引璋是怎么把兵器帶進宮的，她在擔(dān)心位于廝殺中心的衛(wèi)珩。見那具離自己最近的尸體旁有一把佩刀，她過去拾起來，用手緊緊握住。

    元引璋知道她的右手受過傷，根本不能用力，平時連吃飯都只能抓著勺子，很是擔(dān)心：“楚珺，你的手……”

    楚珺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元引璋上前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后，“還沒到非要你上的地步。想用你半殘廢的右手拎刀砍人，等我死了再說吧！”

    元引璋話說得難聽，楚珺卻鼻子一酸，“四哥……”

    楚珺通常都是喊他“皇兄”的。

    元引璋抿了抿唇，“好了！你叫我一聲四哥，我也不能讓你這聲哥哥白叫了不是？”

    這邊眾人見了楚珺與元引璋的互動，紛紛都就近拾起地上的刀劍，一副要舍生取義的樣子。就連燕國公，都命侍從為他取把刀來。

    元引璋略頭痛。這一票的文臣，拿著刀是要沖上去給人砍，還是要抹自己脖子？

    “都給本王在原地待著！還嫌不夠亂嗎？若真抵擋不住，你們只管跑出去就是，旁的就別瞎cao心了！”

    像是要印證元引璋的話似的，衛(wèi)仁從遠(yuǎn)處跑來，“殿下，王爺，世子請二位與諸位大人先走，屬下來為諸位大人清掃道路！”

    楚珺將自己本要脫口而出的“我不走”生生咽回去。她不能忘了，她是大興的太女，她的性命關(guān)系到許多人的性命。她早就不是只為自己活著了。

    太女未動，也沒有發(fā)話，其他人都沒有動。只見太女抬頭，遠(yuǎn)遠(yuǎn)望向那一片廝殺處，目光如橋，跨越刀光劍影，直抵某處。

    衛(wèi)珩正將手中的劍從一個禁軍身體里拔出來。他仿佛心有所感，在一片混亂的廝殺中，回頭遙望了一眼。

    遠(yuǎn)處一片黑暗，他什么也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