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珺道:“在成婚前我不打算讓父皇封我為公主，最好是在禮成以后，父皇再下旨意。也不用封安、定兩號的公主，隨意揀一個封號就是。這樣也用不著營建府邸，我直接嫁到武國公府便可。”

    興國公主封號以“安”字為尊，“定”字次之。若以此二字為號，禮部的程序會非常隆重繁瑣。而平常封號就比不得了，有時情急，皇帝可以自擬封號直接下達中書擬旨，禮部留檔便可，是以用不了多少時日。

    乍一聽青璇確實差點跳起來，可她知道楚珺不是會拿正事開玩笑的人。她想了想道:“jiejie，你可與父皇商量了？”

    楚珺不由地笑了。這丫頭，想問個究竟還不忘拿父皇壓她，難道她是個聽不進勸的人嗎？她道:“這是自然。平時圣旨經過門下審查就會發(fā)往六部，同時就有相關的人來傳旨。這樣門下和六部的存檔里會批當日的日期。除了接旨的人不在京中，傳旨的日子和存檔所載日期有異外，京中的旨意都是在同日傳達的。我專門就此問過父皇，父皇言他可以壓幾日再傳旨，于門下和六部無礙。”

    青璇稍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楚珺的用意。封公主的詔書可以早就在六部留檔，父皇將詔書壓到成婚后再發(fā)，只要時間把握的好，前后相差不超過兩三日，對門下省和六部來說是沒有關系、不影響執(zhí)行的。這樣加封本來是在成婚前完成的，而在外人看來，楚珺的公主卻是在婚后蒙夫家恩蔭才封的，駙馬沒有入贅而是楚珺嫁到了武國公府上，這樣一來都會以為楚珺自然而然地失去了皇位繼承權。但立儲君時要以封公主的詔書為憑，六部留檔的詔書日期在成婚前，這樣又不影響楚珺實際上也是有繼承權的。

    這樣楚珺的立場就基本由明轉暗，避開鋒芒，安全了許多。而安全穩(wěn)妥，就是目前處境下楚珺最需要的。另外也可以看做是對孟氏和三皇女的安撫，讓兩人暫時不至于鬧得魚死網破。至于封號的事……只要公主的身份在，日后再加封也不是不可。

    青璇挑眉輕笑起來，“jiejie真是見縫插針、無所不用其極啊。小妹佩服?！?/br>
    楚珺也裝模作樣地搖頭晃腦道:“meimei抬舉。對非常人就得用非常法，我這也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啊！”

    青璇卻又漸漸斂了笑意，“jiejie此法雖好處甚效，卻也會讓朝中觀望之人以為jiejie失了議儲資格，從而投入其他皇嗣陣營。朝中無人支持，對我們豈不是不利？”

    楚珺嗤笑道:“就算有議儲可能，以你我現(xiàn)在的處境，會有人支持嗎？換言之，要是你我勢頭最勁，就算沒有議儲資格，難道就無人問津嗎？青璇，別把這群人看的太清高守禮了?！?/br>
    青璇一愣，似有所得，“jiejie，我明白了?！?/br>
    楚珺卻不打算就此停住話題似的，看著青璇，意有所指道:“同樣的，難道因為柳嬪娘娘是商賈出身，你就一點議儲的可能也沒有嗎？”

    青璇一驚，扶著幾案的手不自覺地一抖。她悄悄抬眼看了看楚珺的表情，這才道:“jiejie這是何意？莫不是信不過小妹？”

    楚珺苦笑著搖搖頭，“我若連你也信不過，那世上可還有我能信之人？”她認真地看著青璇，一字一句道:“青璇，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把你當做是除了父皇外還在世上的唯一親人，對于我來說，你比大位更重要。我知道現(xiàn)在你也這么覺得?？梢怯幸蝗?，你覺得大位比你我姐妹更重要，我不愿與你爭斗，情愿順遂你意?！?/br>
    青璇眼眶濕潤，直起身膝行至楚珺面前，扶著她的膝頭道:“要是jiejie還信得過我，就請jiejie放心，有小妹在一日，就會扶持jiejie一日，絕不覬覦儲君之位，更不會肖想大位。今日無人作證，小妹就以天地宗廟為證，望先祖有靈，悉聞小妹今日之言！”

    楚珺一把擁住她，癡笑幾聲，卻又啜泣起來。

    青璇知道楚珺素重儀態(tài)，罕有情緒外露的時候，更何嘗像這樣又笑又哭的？她回抱著楚珺，一時感慨良多，眼淚也終于忍不住溢出眼眶。

    現(xiàn)在的楚珺還無法得知，在之后的數(shù)十年里，青璇從來沒有忘記今日所起之誓，一直堅定地履行著許下的諾言。

    楚珺的打算本就已經與元文謖商量好了，等元文謖吩咐蘇壽康打點好相關的程序，就下旨命禮部即刻開始準備，婚期定在十二月二十四。同時，命武國公府準備迎接皇女下嫁、武國公世子不必搬出與皇五女單獨開府的旨意震驚了整個平都勛貴圈。

    從元文謖的旨意傳至武國公府后，府中上下就忙得一刻也沒停歇過，連武國公衛(wèi)朗都告假在府上忙著。這樣還不算，本來作為準駙馬的衛(wèi)珩是根本不用親自cao持自己的婚事的，都被衛(wèi)朗替他向皇帝告假，抓來幫忙。想來倒也情有可原，先不說自昌樂女帝后鮮有皇女下嫁，更不必說這次下嫁的還是嫡皇女，只說皇室勛貴大婚，哪有不到一個月就辦成從問名到親迎這六禮的？

    所以當圣旨傳到平都勛貴們的耳朵里時，總有些人按捺不住，要在茶余飯后說道說道。平素就以頑劣出名的永濟伯嫡次子就跟旁人玩笑說，自己納一房妾室都要相看個十天半月的，要是為了給寵妾張羅面子，納妾之禮少說也要折騰個把月。這說來甚得皇恩的武國公，府上世子尚嫡皇女為正妻，居然從賜婚到禮成不到一個月，若不是大家有目共睹，恐怕說出去都沒人信。其實永濟伯嫡次子說的這番話倒未必別有用心，可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后來這話傳到衛(wèi)珩耳朵里，又引了不大不小一場波瀾。這是后話，暫且按下不提。

    再說這邊衛(wèi)珩知道圣旨是什么內容的時候，真是哭笑不得。他一看就知道這是楚珺的主意，卻也不能完全猜到楚珺打的是什么算盤。若說婚禮趕得這么急是為了斷了皇后和三皇女的念想，她又為什么非要整出一頂“嫡皇女下嫁”的高帽子扣在衛(wèi)家的頭上呢？是為了抬舉衛(wèi)家來與孟黨相斗嗎？可孟黨與衛(wèi)家一屬朝臣一屬公卿，一屬文臣一屬于武將，根本談不上爭斗啊。

    衛(wèi)珩并沒有對楚珺下嫁會失去儲君資格這件事起疑，因為他還一直記著楚珺曾對他說過一切所為都是為了為生母雪恨扳倒孟氏，更不曾懷疑楚珺會在這件事上有別的想法；或許也是楚珺馬上要成為他的妻子他抑制不住欣喜若狂，或許又是婚期實在太近讓他太過匆忙，總之這一切都讓衛(wèi)珩在一段時間里都沒有真正弄清楚珺所圖。

    第二十一章 聘禮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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