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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招財沒什么反應,僅僅回望過去,那窗戶就緩緩升起來,無聲說著“知道了,再等等”。他頭一偏,目光罩向何風晚。 起風了。 斜風濕漉漉的,將油畫一般靜謐的街道剝出倉惶的面目,行人們無不縮頭縮腦地掖緊衣領,束起袖口,頂著亂蓬蓬的頭發(fā)加快腳步。 何風晚凍得嘴唇烏青,連打好幾個噴嚏,后知后覺地記起牛仔夾克掛在一把黑檀木椅上,忘了帶走。還能回去拿嗎?好歹是五百美金的小眾潮牌。胡思亂想間,她對上陳招財沉靜的目光。 “辛苦何小姐,確實喝多了?!?/br> 寥寥幾個字,讓她眼底騰起蒙蒙的霧。 這是在為剛才電梯里那番兵戎相見開脫呢,回想她和姜洲齡把話說到最后,都不由露出圖窮匕見的歹毒,這一切全叫陳招財看在眼里。不阻攔,不勸和,任她們廝殺,卻也不是坐山觀虎斗的意思,他眉目中的超然世外夾著一層悲憫。 這悲憫不同于憐憫,是他博大的胸襟,是“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而到了何風晚那,就有了受人俯視的意味。他將她獠牙畢現(xiàn)的一面歸咎到酒的頭上,不失分寸地命手下攙住她,再紳士地安慰她,不啻于一種施舍。 何風晚對別人的施舍一貫厭惡,但這一刻,她確實需要他給的溫度。 可恨讓他同時目睹自己的兇悍與軟弱,簡直糟透了! 她歉疚地笑:“謝謝陳先生,你們先走吧,我會自己找輛車?!?/br> “阿煥,你送何小姐回家,我坐孫道然的車。”他交代完,轉(zhuǎn)向何風晚,以不容人辯駁的口吻說,“你替他喝酒,他給你開車。都是客人,禮尚往來?!?/br> 見她雙手抱著肩膀,陳招財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遞給樓煥,“給何小姐披上,衣服不用還了。” 他衣衫單薄,依然身姿如峰,叫風里刺骨的寒意黯然失色,隨后坐上孫道然的車。 車燈閃了閃,絕塵而去。 第06章 . “鶴繁老弟耽誤那么久?不會看上她了吧?”車內(nèi),孫道然燃起嗆人的雪茄,緩緩地吸,看去的笑里帶一點捉弄的意思。 頂了一晚上陳招財?shù)拿?,聽回自己的本名,江鶴繁恍惚了一瞬。 淡藍色煙霧裊裊娜娜地盤旋上升,凝固為一團稀薄的烏云。江鶴繁不喜歡烈性煙味,便降下一線車窗,頃刻間煙消云散。 見他不理,孫道然沒打算放過,語氣不依不饒地夸張起來:“什么時候?qū)W會憐香惜玉那套了?知不知道我剛才和老鐘下注,賭她會不會上你的車!” 江鶴繁眉梢一挑,“結(jié)果呢?” “當然是我贏啦!你還真他媽讓她上你車了!我現(xiàn)在啊,就等著你把那‘車’字去掉?!睂O道然嬉皮笑臉地晃著從老鐘那贏回來的克羅心領針,對文字上耍的小聰明沾沾自喜。 半晌,江鶴繁才給了一個“哼”,不輕不重的一聲有點解嘲的意思。 這些年他見多了何風晚那樣的女人,有外貌的優(yōu)勢,性格大多乖順,善于施展手段,其實很稱男人的心。她們還葆有無敵青春和靚麗面孔,要么挑座靠山嫁入豪門,要么短期套現(xiàn)狠賺一筆。 都是公平交易。 只是,哪一樁都跟他沒關系。 正好弟弟已經(jīng)成家,這輩子他就算不結(jié)婚,也不會有長輩的壓力。 至于何風晚? 江鶴繁想起她醉倒在地毯上,紅裙下光潔的長.腿,那個時候,他不是沒有反應的。那樣渾金璞玉的人間尤物偏偏撞上他,倒是要替她惋惜。 “我認識你不少年頭了,還第一回 看你這樣,她到底哪不一樣?”及至雪茄燃盡,孫道然還揪住不放,狗皮膏藥一樣貼過來追問。 看來非給他一個答案不可。 窗外下雨了,街景模糊富有顆粒感。江鶴繁沉吟片刻,說:“可能因為……她姓何吧。” “哦!”孫道然眼珠子一轉(zhuǎn),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別說,她不僅姓何,名字里有個字也對得上。雖然不是那個‘婉’,而是那個‘晚’……” 何婉。 幾年前,江鶴繁曾動用一切力量,尋找一個名叫何婉的人。 說來好笑,世上怎么會有他找不到的人,哪怕死在公海的老鼠,他都有本事?lián)破饋?。然而那個何婉,如同人間蒸發(fā)了一般,掘地三尺,全無半點存在過的痕跡。無端的,“何風晚”三個字觸到他心底隱秘的弦,一件衣服權當對那時執(zhí)著尋人的寄托了。 其實他也不確定是不是真有那樣一個人,因為他全部線索僅僅是一張泛黃的照片和一個名字。 “你不會還在找吧?”孫道然斜眼看他。 江鶴繁輕描淡寫地說:“多半找不到了?!?/br> “找不到就別找啦!人啊,最怕鉆牛角尖!你跟人家從沒見過,兩不相欠的!” “嗯,我心里有數(shù)。” “之后怎么打算?” “后天回國,準備去趟瑞士?!?/br> 孫道然愈發(fā)奇怪,“去瑞士?” “俱樂部明年春天要挑戰(zhàn)歐洲三大北壁,我年底忙,只能挑現(xiàn)在去給他們加油了,順便陪著一塊兒訓練?!?/br> 不抽煙喝酒,不和女人周旋的江鶴繁,閑暇時投資了一個戶外俱樂部,聊作消遣。雖然是個坑,他一勁地往里砸錢,根本沒指望掙回來。誰知這兩年俱樂部里猛將輩出,今年成功登頂珠峰后,拉到不少廣告,成員們一個個躁動起來,大有欲與天公試比高的雀躍。 這愛好太費時間,怕是更與女人無緣了。 孫道然是不懂江鶴繁的,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怎么還有男人不愿享受情.欲。于是從包里翻出一張照片,說:“有女人就去睡,有錢就去賺。肆意人生,得快樂時且快樂?!?/br> 江鶴繁仰面闔了眼,疲色盡顯,以他對這位好友的了解,嗤笑:“別把我和你混為一談?!?/br> “我給你看樣好東西?!?/br> “什么?” “何小姐的上空照。” “……就知道你不是個玩意兒。” “來看看嘛?!?/br> “不看?!?/br> “你不看,我就傳到網(wǎng)上去啦?” 江鶴繁睜眼。 三寸彩照上,何風晚側(cè)身站立,一臂橫在胸.前遮去關鍵部位,另一只手勾起內(nèi).褲邊緣。她后仰著回頭,背脊彎出性.感的曲線,瞇著眼,紅唇微張,沖鏡頭做出挑.逗的表情。 發(fā)型怪異,像頂著一朵炸開的蘑菇云。 她面部線條極干凈,鼻梁拉起整張臉的風味,眉骨與顴骨透著十足的高級感,使整張照片充滿了清冷凝凍的美。 江鶴繁問:“哪兒來的?” 孫道然忙不迭地說:“何小姐以前的模特卡,這是翻拍的,原片太大了?!?/br> 江鶴繁輕描淡寫地掃了兩眼,沒什么情緒地還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