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了？”

顧燁只是望著他，也不說話，就像一只明知主人會出門的寵物狗，知道這個時候說什么也沒用。

顧溟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將懶人沙發(fā)挪到床邊，順手將燈調(diào)到最暗，“那我坐在這吧，等你睡著我再下樓?！?/br>
這個舉動完全出乎顧燁的預(yù)料，他很想讓顧溟留下來，讓他別走，想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反思過了，知道錯了……

還想問問他，這些年來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

但顧燁還是什么也沒有說，這夢太甜膩了，以至于顧溟的眉眼都變得柔和，都只裝著他，讓他怯于戳破，很快便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顧溟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聽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聲，突然仰起頭，發(fā)出一聲延長的嘆息。他的心中卷起滔天的風(fēng)暴，說話的聲音卻很輕柔，“我走了?！?/br>
人們都說告別的時候要足夠用力、足夠認(rèn)真，顧溟還是在試圖彌補某種無法被彌補的遺憾，他甚至都不知道用力到什么程度才能變得鄭重其事，才能變得足夠認(rèn)真。

為什么自己認(rèn)真的時候，只會覺得酸澀，反倒腐蝕得他一點也用不上力了？

顧溟又坐了好一會，理智的線才終于被接了回來。他轉(zhuǎn)身出了臥室，關(guān)上門，拿起手機直沖陽臺。

如果李明宇上次說的是真的，那么杜以澤并不在追蹤自己。

擒賊先擒王，現(xiàn)在只剩下李明宇這一個頭目。

顧溟關(guān)上陽臺的玻璃門，將自己與室內(nèi)徹底隔絕開來，背對著身后的萬家燈火，撥通了他的電話。

“我找到顧燁了，他燒得不輕，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46.

李明宇到達(dá)公寓的時候，顧溟已然穿戴整齊，風(fēng)衣的領(lǐng)子都被他豎了起來，遮住下半張臉，一副后腳就要出門的樣子。

李明宇不急不慢地進(jìn)了門，一邊脫鞋一邊打量他，“您這是要去干什么啊？”

“元旦了，公司同事都在聚會，我可不想顯得很難相處?！鳖欎闆_他搖了搖手里的手機，“天亮之前我會回來的?！?/br>
李明宇一愣，cao，果然有詐，還好叫了杜以澤過來，卻仍然一臉認(rèn)真地配合著，“是嗎？燁哥是出什么事了？”

“病了，發(fā)著高燒呢?！鳖欎閭?cè)身，示意他上樓看看。

李明宇心想，燁哥明明還在外地，出個jiba事，但他明面上也不好說什么，只好迅速上了樓，打算應(yīng)付完事趕緊跑路。

一推開臥室的門，李明宇揉了揉眼，暗罵了一句“我cao”，急吼吼地沖到床邊，活像一個探望小孩的家屬。顧燁臉色很差，眉頭也皺著，估計是不太舒服。

李明宇轉(zhuǎn)過頭小聲地問，“這怎么可能呢？”

“他開車開回來的，中途拋錨了，走了些路，淋了雨，就成這樣了?！?/br>
“嚴(yán)重嗎？”

“沒什么大事，就是需要有個人看著?！?/br>
李明宇一聽這話嘴里立即跑起火車，“您可不能走??！您看看，燁哥都病成這樣子了，正是最需要照顧和陪伴的時候！而且我也沒照顧過人，萬一……”

顧溟笑了笑，“他燒已經(jīng)退了很多了，你在這看著，隔一段時間量一下體溫就行，有什么事就叫我?！彼旨恿税褎牛拔覀儾皇钦f好了互利互助嗎？況且我只是讓你照看他一下，又不是讓你害他。”

李明宇欲哭無淚，我只是負(fù)責(zé)盯著你，不是盯著燁哥啊。

顧溟顯然很理解李明宇的“苦衷”，“這退燒藥的藥效很強，他下午沒有怎么休息，能睡上一晚上的，不會醒的。”

“等等！”李明宇看他往房外走，忙不迭地跟出去，試圖說服他留下來，“別走，你等等，我真的做不來……”

顧溟腳底摸油，一路走到玄關(guān)處彎腰換鞋，“我都告訴你了，只是照看個人而已，不是什么精細(xì)活?！?/br>
李明宇繼續(xù)含糊道，“我、我這……”

顧溟看不慣他磨磨嘰嘰的，突然抬頭正色道，“量體溫你會不會？”

“……會。”

“帶手機了嗎？”

“……帶了?！?/br>
“知道我的電話嗎？”

“……知道?！?/br>
顧溟眉頭一軟，笑吟吟地握著門把手，“那今晚就麻煩你了?！?/br>
李明宇瞠目結(jié)舌，他的職業(yè)cao守讓他立馬給杜以澤打了電話。

“他現(xiàn)在下去了，你可給我接好了?！?/br>
掛了電話，他緊張兮兮地抬頭朝臥室門口看了一眼，好像里面關(guān)著一頭猛獸。

顧溟匆忙地下了樓，生怕李明宇追上來，結(jié)果電梯門一開，嚯，杜以澤正帶著三兩個人堵在門口。

“喲，顧先生，好久不見呀?！?/br>
顧溟的眸光暗了暗，施施然道，“真巧，沒想到在這都能碰到你?！?/br>
“我是受人之托，得安全護(hù)送您到目的地才行。”

“那我要是不想麻煩你呢？”

“那我可真不好交代啊?！倍乓詽勺鲎鞯財[了個“請”的手勢，露出狡黠的笑容，“走吧？”

顧溟跟著擺了個禮貌的笑臉，跟著他往車庫走，“今天晚上真是謝謝你們倆了。”

杜以澤開了輛銀灰色的越野車過來，剩余幾個小嘍啰則擠在一輛小本田里哼哧哼哧地跟在他們的屁股后面。

“地址在哪？”

顧溟從微信里調(diào)出一個位置共享。

同事聚會是真的有，公司群里從晚飯以后就一直在湊局，消息震動響個不停，震得他手機電都快沒了，只不過他今天一天都在照顧顧燁，根本沒來得及回復(fù)信息。

[來不來啊安明？]

[差你一個了啊。]

[這么不給面子呢？]

群里鬧哄哄的一片，有人發(fā)了幾個幾十塊錢的小紅包，瞬間就被哄搶光了。羅茗茗也在群里湊著熱鬧，季池給他發(fā)了好幾條私聊，大意是問他元旦要不要一起吃飯，申圓還一連艾特了他好幾下，[不來就不發(fā)給你獎金了啊。]

杜以澤看了眼地址，笑嘻嘻地踩下油門，“哇，還真看不出來您是喜歡去夜店玩的人?！?/br>
“……”

“我又不會告訴他?！倍乓詽蓻_他擺了個“噓”的手勢，“您這些朋友都著急您去呢。”

“……他們拿我打趣罷了。”

現(xiàn)下正巧是節(jié)假日期間，市中心堵得水泄不通，眼前一條長龍似乎望不到盡頭，原本二十分鐘的車程，杜以澤開了半個小時才挪了一半，他降下車窗透氣，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里，動作一氣呵成。就在他要點火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顧溟還在車上，剛準(zhǔn)備作罷，沒想到顧溟轉(zhuǎn)過頭說，“也能給我一根嗎？”

杜以澤猶豫一下，將煙盒遞了過去，“好啊?！?/br>
顧溟伸出兩根細(xì)長的手指捻出一根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低著頭靠上杜以澤奉上的一星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