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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只是關(guān)了窗,拉上窗簾,拿出冰箱里一小瓶礦泉水咕嚕咕嚕地灌進嘴里。他抬眼看了看漆黑的二樓,然后從衣柜里拿出備用的被子放在沙發(fā)上鋪開,挑了一個軟一點的抱枕枕在脖子下。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顧溟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顧燁正靠著床頭看合同,見他睜開眼,把文件放在床頭柜上。“醒了?”何止是醒了,顧溟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連忙從床上爬起來,一邊扣襯衫的扣子一邊往浴室里走。“你怎么不叫我?”他還沒睡醒,說完這話就后悔了。人家壓根兒沒有義務(wù)叫醒自己,況且這話說的像同居似的,怪惡心的。顧燁倒不嫌棄這話惡心,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道,“看你挺累的,抱到床上的時候都沒醒?!?/br>顧溟心里翻了個白眼,手上沾了些水把凌亂的頭發(fā)理整齊,匆忙抓了冰箱里的三明治,拿了茶幾上的公文包、眼鏡、電腦就要走。顧燁下了樓,眼尖看到茶幾上的車鑰匙,“怎么不開車去?”“沒有駕照?!?/br>“哦,對,那我送你去。”顧溟一聽這話就往門外跑,“不用,堵?!?/br>盛夏的早晨空氣悶熱又厚重,顧溟背著包一路小跑著,跑到公司的時候襯衫已經(jīng)濕了大半,他最后一個擠進踩點的電梯里,后背貼上一側(cè)的墻壁。同一個公司里的老油也在電梯里,見他跑得滿頭大汗,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冷哼,“喲,許公子今兒怎么走路上班啊?”老油這一名號是公司里的人暗地里賦他的。他已過不惑之年,小有成就,曾經(jīng)也站在跟申圓現(xiàn)在的位置,不過格局太小,虛與委蛇油腔滑調(diào),最終掉了下來,也就是小有成就?,F(xiàn)下見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一個三流設(shè)計師,一竄竄到跟自己一樣高,當然不能放過明嘲暗諷的機會。他這話說的煞有介事,還不忘添油加醋道,“唉,我們這些普通人可就沒你那么幸運了!”言下之意暗指顧溟是只幸運的金絲雀。整個電梯里的人——尤其是自家公司里的幾名設(shè)計師把他這話聽得清清楚楚。這公司可是申主管從工作室打拼起來的地方。申圓是誰?業(yè)界翹楚,純正的一工作狂、女強人,嚴苛的女魔頭,這會突然放進一個人來,還跟顧總同進同出,其中緣由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他們露出標準的微笑,假裝什么都沒聽見,其實心底里也同老油一樣,在等顧溟的反應(yīng)。顧溟當然也聽見了,他斜著眼輕描淡寫地掃了老油一眼,好像在看一只無意中飛到耳邊的蜜蜂——僅僅一瞥就已經(jīng)施舍了足夠多的注意力。在這一瞥的一瞬間,老油看到他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顧溟嘴角微微向上,眼神里卻藏著一股凜冽鋒利的寒意,讓他一下聯(lián)想到月光下的刀刃,仿佛此時此刻出洋相的不是別人,而正是他自己。他心頭一跳,剛想看個清楚,可顧溟早已經(jīng)收回了唯一的一絲注意力——他正望著對面的電梯門,顯得興致缺缺,好像剛才那句嘲諷對他來說無關(guān)痛癢。電梯活像一個悶熱的金槍魚罐頭,老油竟然覺得一股涼意從他的后脊升起。他就這么被懟了,或者說,他覺得自己被懟了——盡管對方一句話都沒說。老油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挑釁,權(quán)威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一出電梯門,手一插腰腿一岔,攔在了顧溟面前。顧溟從頭到尾正眼瞧都沒瞧他一眼,還沒等他開口,身子一側(cè)就繞開他走了。14.申圓這幾天接了大單子,一行人都跟著加班加點。顧溟雖然是新人,可沒人敢使喚他,大家都覺得得罪他等同于得罪大老板。老油卻恰恰相反,他覺得吃軟飯的人就得有吃軟飯的覺悟,所以把雜事都扔給顧溟去做。顧燁之前轟隆隆地在公司周圍這么一鬧,顧溟大致也猜得出來同事們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原因。他自認倒霉,只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油讓他打印、復(fù)印文件,他就安安靜靜地把文件都裝訂好放在人家桌上再去干自己的事。老油以為顧溟懂事了,變本加厲,干脆讓他去幫自己收發(fā)快遞。最后反倒是羅茗茗看不過去,她趁著休息的空檔小跑到電梯口,沖顧溟打招呼,“安明哥,這個我去送吧?!?/br>他本能地拒絕道,“沒事,我順路?!?/br>顧溟根本不擅長說謊,往往話都說出口了才意識到不對?,F(xiàn)下一年過了大半,事情越來越多,誰有時間“順路”出門給人送文件?其實很多時候顧溟說謊是出于好意,因為他打小覺得自己是個麻煩體。他認為如果學(xué)會在適當?shù)臅r候說聰明的謊,比如在顧升發(fā)現(xiàn)他和顧燁后半夜偷溜出去的時候,如果他不說“是我求他給我鑰匙”這種毫無技術(shù)含量的謊話,那顧燁也不至于被禁足一個月。顧溟無奈地又按了兩下已經(jīng)亮起的下樓鍵。電梯門一打開,羅茗茗二話不說直接拿過他手里的牛皮紙袋,“我反正是來學(xué)習(xí)的,本來就應(yīng)該給大家?guī)兔??!?/br>“等等……我不是……”顧溟這句“我不是在客套”還沒說出口,姑娘就靈巧地鉆進電梯里。他連忙去按下樓鍵,結(jié)果還是晚了一步,只能摸著已經(jīng)關(guān)閉的電梯門,有點后悔自己又因為想要保護——倒也講不上保護,只是不想給人添麻煩,而講了一句言不由衷的話。顧溟知道老油是在刁難他,那就讓他刁難好了,情況最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但對于那位助理姑娘來說就不一樣了,她剛畢業(yè)沒有多久,生活的全部中心都在工作上。顧溟過意不去,給她發(fā)送了一條消息。[謝謝,下次絕不能麻煩你了,實習(xí)時間珍貴。]老油看到顧溟空著手回來,剛要上去興師問罪,羅茗茗桌子上的手機恰巧震動起來,他煞有介事地走到她的工位,低頭偷瞄了一眼。這些天下班晚,都是公司訂外賣一起吃。顧溟跟羅茗茗一群人坐在一排,不過是靠窗靠角落的位置。同事們正聊得火熱,他已經(jīng)吃完了,但是不想掃興,更不想惹人注意,只好撐著下巴繼續(xù)聽他們聊天。在人情世故方面,顧溟實在是菜鳥,他不知道什么句子說起來好聽,什么話讓人開心。聽了半天,無非是在聊哪里好玩,適合帶家里人出去。顧溟幾乎沒有與人一起出門旅游過的經(jīng)驗,根本提不出來什么實質(zhì)性的建議,到后來他拿出手機想看一眼時間,卻看到了顧燁發(fā)來的一條信息。[晚飯吃的什么?]非常簡短、問候性的話語,適用于在任何場合下、任何關(guān)系里的開場白。顧溟給羅茗茗發(fā)完信息以后就沒有再檢查過手機,而這條信息是晚飯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