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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燦燦的金鎖,上面鐫著的字,依舊清晰可見。 鶯兒去了半日,卻獨自回來了:“二爺說讓奶奶自己睡。” 襲人忙問:“那么二爺今晚睡哪?” “二爺說就睡書房?!?/br> 襲人看了寶釵一眼,原本還想勸解幾句,寶釵卻突然含著笑說:“如此也好,也好。你們都下去吧?!?/br> 寶釵獨坐在黃楊木的大床上,鋪著的被子是大紅的織錦瓜瓞連綿,兩只并排著的鴛枕,如今在寶釵眼里,卻從未成過雙。他回來和不回來,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她身上壓著的擔(dān)子,他幾時能替自己分擔(dān)一點兒,連日來發(fā)生的事卻堵在心中,終于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幾乎暈倒過去,好在鶯兒進(jìn)來時發(fā)現(xiàn)了,叫了一聲:“奶奶!” 寶釵終于支撐不住躺下了,家里又多了一口病人。只有讓李紈出來料理著家務(wù),尤氏婆媳在這邊住著,也幫襯著些。只是她丈夫兒子還在獄中,如今也不清不楚,又如何來管這邊府里的事,不過是李紈苦苦的支撐著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寶玉更是足不出戶整日悶在家中,除了一早一晚到賈政、王夫人處問安,其余時間基本不出門。 這日一早,賈政將寶玉叫去了訓(xùn)話,寶玉垂首靜聽著,大氣也不敢出。 就在此時,林之孝匆匆的跑了來,神色慌張的說:“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br> 賈政眉頭微皺,漫不經(jīng)心的說了句:“什么事,這樣毛躁?!?/br> 林之孝言語慌亂:“忠順王帶著好些人進(jìn)府來了,只怕情勢不好?!?/br> 賈政臉色大變:“什么,難道我們府也會落得和東府一樣的下場不成。我出去會會那個忠順王?!闭f著便整了整衣衫出去。 寶玉站在原地,抬頭看了一眼這間屋子,卻突然覺得滿屋子都在搖晃,他已不清楚這是在哪里。 賈政匆匆的趕來拜見忠順王,卻見一行人正站于影壁前,忠順王永澤穿著蟒袍,戴著赤金王冠,正坐于轎中,并沒下來。后面侍立著上百位一身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還有一位官爺面相十分熟悉,賈政匆匆看了一眼,已經(jīng)認(rèn)出是賈雨村來。賈雨村卻當(dāng)做沒有看見一般,扭過頭去。 賈政見此陣仗心知有些不好,連忙到跟前與忠順王見禮,叩拜已畢。此時賈赦換了公服也忙忙的跑了來見禮。 忠順王在轎中笑說道:“赦老爺、政老爺還真是客氣?!?/br> 賈赦忙道:“王爺屈駕寒舍,還請王爺進(jìn)屋中喝杯茶?!?/br> 永澤捻須笑道:“喝茶倒不必了,本王來貴府是有公事要辦?!闭f著便要下轎,賈赦和賈政連忙去攙扶,永澤卻將手遞給了跟前的內(nèi)侍。 賈赦和賈政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俱已明白不是什么好事。只怕和東府同樣的下場,大禍將至。思量間,賈赦只覺得如芒在背,額上已經(jīng)汗涔涔。 永澤下了轎,四周巡視了一回,點頭冷笑了句:“好一座輝煌巍峨的公府?!闭f著又嘆了一句:“哎,可惜呀?!庇谑潜阕尭暗囊粋€內(nèi)侍宣讀皇上的口諭。 “上諭:查賈氏榮國府私下結(jié)交外官,其心叵測。有知情人舉報有放高利貸者,其心可查,更有數(shù)條人命官司,查之脫不了干系,其心可誅。查抄家產(chǎn),審理事案,一并事項交予忠順王查辦,欽此?!?/br> 賈赦、賈政跪于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聽完了,驚出一身冷汗來,心想紙包不住火,事情終于爆發(fā)了。 永澤左手負(fù)于身后,右手緩緩的捋著胡須,面含著微笑:“赦老爺,政老爺小王無禮冒犯了。”說著,向身后一揮手,后面站著的那些士兵們紛紛向內(nèi)院跑去。 賈雨村站在后面一聲不吭,板著一張臉。 賈政暗地里瞧去,心中不免冒火,好呀,你個賈雨村,當(dāng)初見你落魄,又是妹丈所舉薦,才替你在京中謀了個官位,沒想到竟然養(yǎng)了一匹狼。如今只恨當(dāng)初怎么沒將跟前這個白眼狼給早日看個明白。 彼時王夫人俱已得到消息,原本身子好些了,突然又聽得人來報:“太太,不好了。忠順王帶著賈雨村來要抄我們的家?!?/br> “什么!”王夫人又直挺挺的暈厥了過去。眾人慌亂了,連忙要去掐人中,又說要請大夫,可眼下一片慌亂,哪里還顧得上去請大夫,彩霞幫著灌了幾口米湯過去,王夫人這才醒了過來。 寶釵也強撐著過來,娘倆抱頭痛哭了一回。其余的也自顧不暇,竟沒人來勸她們,王夫人只是拉著寶釵說:“我的寶丫頭,是我弄壞了你。早知如今還結(jié)這門親事做什么?!?/br> 這里正哭著,那些前來抄家的錦衣衛(wèi)已經(jīng)到這邊院子里來了,吵吵嚷嚷的,將上下人等控制住,又去翻尋房中值錢的好東西。不顧王夫人病中,硬生生的將她從床上給拖了下來。房里人俱是些女眷,平時見個外客都要回避,哪里見過如此陣仗,如今進(jìn)來的竟是一群強盜。將屋里人不分主仆尊卑像是趕牲口似的,驅(qū)逐到院中。 那些錦衣衛(wèi)將屋中翻個稀爛,藏于內(nèi)室的幾口大箱子已經(jīng)搬了出來,其余的拿不走的東西俱已砸爛。 王夫人在驚嚇之余,又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又覺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了,天地之間都在旋轉(zhuǎn)著,身子一陣重似一陣,隨即已經(jīng)狠狠的往前一栽,就再也沒有起來。 當(dāng)下鬧得人仰馬翻,哭喊聲,唾罵聲此起彼伏。淪為下人的鳳姐也被人給揪了出來,邢夫人、賈璉夫婦,李紈帶著賈蘭,趙姨娘神色慌張的牽著賈環(huán),一并聚齊了。此刻誰也顧不上榮禧堂院子里暴斃的夫人。 寶玉垂首站在那里,懷里緊緊的抱著那只玻璃繡球燈。這么一天,他或許早有預(yù)料,原以為自己能逃掉,卻終究躲不過宿命的安排。 忠順王坐于那里,正看著下人們忙著搬東西。又從賈璉房里搬出兩箱子的當(dāng)票,還有一箱子的賬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賬目。忠順王匆匆的只一瞥,心想這么大的一個府邸,竟然沒有多少的油水可撈,原來竟是個空架子。 賈璉眼見著從他屋里翻出這些來,他竟從來沒見過這些東西。應(yīng)該就是鳳姐背著自己給搗鼓出來的,沒想到竟害慘了自己,因此狠命的向鳳姐瞪眼看去。 就在人仰馬翻時,突然聽得賴大進(jìn)來通報:“大老爺,二老爺,大喜,大喜呀!” 第178章:樂極生悲 賴大慌慌忙忙的跑了來,卻見忠順王正氣定神閑的坐在那里,府中大都的男女老少都聚集過來了,等待著忠順王的裁奪。見此情景,將原本要說的話,生生的又咽了回去,小腿肚不停的打著顫,不住的拭著汗,已不能語。 對于賈赦、賈政來說,如今大禍臨頭,哪里還能有什么喜事。 永澤被這突如其來的事,顯然沒個防備,便指著那賴大說:“什么喜事,說來本王也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