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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頭,心想這樣也好,府里也少些雞飛狗跳的事。 雪雁走了來:“王妃,大太太帶著巧姑娘來了?!?/br> 黛玉猛然抬頭,以為聽錯了話,忙問:“哪個大太太?” 雪雁笑道:“當家是賈家的大太太,還有巧姑娘呢。” 黛玉心中覺得奇怪,大舅母找上門來做什么,又忙忙的說道:“快快請進來?!?/br> 于是便聽得廊上丫鬟通傳著:“請了舅太太和表姑娘屋里坐?!?/br> 黛玉起身整整衣衫,又攏了攏頭發(fā),小丫頭揭起了簾子,黛玉便走至了外間。卻見邢夫人一手拉著巧姐已到了廊下,黛玉連忙迎了上去,待要行禮。邢夫人卻一把拉住了她,滿臉堆笑:“王妃這是做什么,也應(yīng)該是民婦向王妃見禮才是?!闭f著便要福身,卻被黛玉早早的給拉住了。 黛玉領(lǐng)著她們進到東間的屋里歇息,又讓邢夫人炕上坐。邢夫人見炕上鋪著狼皮褥子,設(shè)著閃金緞杏黃繡蟒的大靠枕,料到可能是水溶之位,不敢上坐。黛玉在一旁再三勸,這才告了坐。 邢夫人又讓巧姐過來與黛玉見了禮,黛玉連忙讓雪雁扶了。又見巧姐穿著玫瑰紫的襖兒,外面罩著月白緞子的銀鼠小毛褂子,系著寶藍的湘裙。脖子上掛著一只赤金項圈。一頭烏壓壓的好頭發(fā),松松的在腦后挽了一個纂兒,發(fā)中飾著珠翠寶石,略顯有些稚氣的臉,卻已經(jīng)有七分像鳳姐了。 黛玉見了巧姐便抿嘴笑道:“巧meimei越發(fā)的出挑了,只怕長大后又是一個美人,倒和鳳jiejie像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br> 邢夫人聽到鳳姐兩個字自然有些不大高興。臉上略笑了笑。 黛玉在跟前陪坐著,她不知邢夫人突然來有什么話,又想到大舅母素性愚弱,也沒什么見識,手中更沒什么權(quán)勢,最聽大舅舅的話,雖然身邊也有不少幫著出主意的人,能用的卻沒一個。平時又最貪婪,愛克扣下人的銀錢。 惜月捧了個菱花狀的剔紅茶盤,里面放了兩盅剛沏好的雨前龍井,兩碟茶食。 黛玉連忙捧過一盅五彩獻壽的蓋碗,親自捧給了邢夫人。邢夫人慌得連忙起身接住了,因笑道:“王妃快坐著吧,民婦生受了?!?/br> 惜月又捧給了巧姐一只官窯出的填白蓋碗,便退下了。 黛玉陪邢夫人坐著,邢夫人陪笑道:“外甥女現(xiàn)在是都好了,嫁得這樣好的人家。吃穿不愁,家里又有王爵,世世代代都是富貴的?!?/br> 黛玉微笑道:“大舅母這話倒讓我不知說什么好,橫豎是命吧。王爺他人還算好,以后的日子也不知怎樣,眼下看著無虞?!?/br> 邢夫人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說,雖然是續(xù)弦,但也讓好些人紅了眼。說來還是外甥女的福氣好,別的人也享受不了?!?/br> 黛玉恭謙的笑著。 巧姐坐在下面的椅子上,也插不上話,兩眼打量著屋里的陳設(shè)。這間屋子和外面那一間并不真正的隔斷,而只有一扇槅扇,鏤出來的格子上放了不少新巧的小玩意,有樣式各異的瓷器,也有木雕、泥塑,還有西域出的玻璃玩器。又見那西墻上掛著一大幅前人的青綠山水圖卷。南窗下是炕鋪著駝色的氈子,一張黃花梨的獸面虎爪的大炕桌。桌上陳放著一只鈞窯出的美人花觚,里面養(yǎng)著兩支芙蓉花。當?shù)貙Ψ胖陌验竟倜币?,設(shè)著杏黃的繡線坐褥。 巧姐見這屋里布置得和家里也沒什么兩樣,不過器物卻都是上等之物。她不由得想到祖母房里雖然也有不少的好東西,可一直怕擺壞了,收著不肯拿出來。巧姐還聽人說起過,這兩年家里不好過,祖母也偷偷的讓人拿了不少祖上留下來的東西去當賣,弄出來的銀兩全部給祖父哄騙去吃喝了。 黛玉又問巧姐:“巧姐在家做什么呢?” 巧姐起身笑答道:“和mama們學(xué)著做針線呢,也讓寶二叔叔教我念書。” 邢夫人卻說:“針線是第一等,女孩子讀那么多的書做什么,不做睜眼瞎就好了?!?/br> 黛玉微微一笑,也沒說什么。 巧姐又笑道:“要是林表姑姑還在家里就好了,我還想跟著姑姑學(xué)著作詩呢。又怕姑姑笑我愚笨?!?/br> 黛玉笑道:“怎么會呢。我還記得剛剛上京的時候,巧meimei才多大來著,有一次那莊上的劉姥姥來我們家,巧姐還向姥姥要蟈蟈。一轉(zhuǎn)眼都快成個大姑娘了,越發(fā)有些像風jiejie了。” 巧姐聽見提起母親來,兩眼瞬間就黯淡了下去,但祖母在跟前又不敢表露出什么,眼中微微的染了水霧,重新坐下,緊緊的擰著手中的帕子,低下頭去。 邢夫人正好說到了跟前,便笑著對黛玉道:“可不是,巧姐也這么大了?!庇忠娗山阍诟?,一些話不大好說,便對雪雁道:“雪雁領(lǐng)了巧姐別處坐坐吧,我和王妃說幾句話。” 巧姐便起身隨雪雁下去了。 黛玉心中更加疑惑起來,料到大舅母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說,便將屋里的人都擯退了。接著笑問道:“大舅母有什么話直說就好。” 邢夫人突然變得吞吞吐吐,不似往常,又訕訕的道:“大姑娘是知道的,你大舅舅現(xiàn)在身上雖有爵,可整日在家也沒什么事做。那點家底也不比以前了,家里那么多的人要過日子也是困難的。” 黛玉聽到這里便料定舅母是來替舅舅說話的,大約不過讓她在水溶跟前說幾句,給大舅舅找個事做,因笑道:“大舅舅也一把年紀了,在家兒孫環(huán)繞,也是到了享福的時候。璉二哥哥不是還捐了一個候補么?!?/br> 邢夫人咂咂嘴道:“不過有個名,圖個什么。倒還白搭進去不少的銀子。饒是這樣他老子還打他呢,我去旁邊又不好勸,畢竟不是親生的。現(xiàn)在又幫著管家,可家現(xiàn)在只怕連個架子也不剩了,外面人怕還不相信。王妃必定是知道的?!?/br> 黛玉道:“哪家沒有這點事呢。” 邢夫人又笑說:“偏偏我又沒個好孫子,如今跟前就這么個孫女,生得還算體面。又是嫡出的孩子。想起她的終身來,還得靠你這個當姑姑的幫著料理料理?!?/br> 黛玉見邢夫人話鋒突然一轉(zhuǎn),又說到了巧姐身上,接著又說巧姐的終身來,這下算是明白她們究竟為何而來,不免苦笑道:“巧姐還小,怎么就說起終身來?!?/br> 邢夫人道:“哎,哪里小。再說有合適的婚事早早的定下來才要緊,所以還得請王妃幫襯著?!?/br> 黛玉忙道:“舅母這話我原推辭不得,只是我也不大出門,如何做得找個主。舅母當祖母的,自然是舅母一句話的事。” 邢夫人也料定黛玉不爽快,因此陪笑道:“我們這樣的人家,也是功勛之后,詩禮之族。巧姐這孩子是嫡出,又生得幾分相貌,總得正兒八經(jīng)找戶門第家私都配得上的。像那二丫頭,可不是誤了終身?!毙戏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