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發(fā)育期，長得不如杜清河高，縱然站在講臺上，有三尺的高度加持，也不過只高出了杜清河一個額頭。杜清河睜著雙眼，死死地盯著他的臉，臉上但凡有一絲一毫的變動都不愿意忽略。

    他的目光沉寂，依然是那副冷清淡漠的樣子，看得杜清河心里一寒，初動情愫的姑娘已經(jīng)知曉，那里無任何的情意。

    “你知道，”他兩手輕輕放在講臺上，“你知道我不喜歡你。”

    拒絕的話，單刀直入，是淬火打出的青銅利器，捅開血rou插入，鈍重鈍疼。

    “為什么？”杜清河也把手放在講臺上，踮起腳，與他平視，倔強不死心地非要問出個緣由，“不要把那個覃樺拉出來做借口，一個你假想出來的古人，不做數(shù)。”

    “做不做得數(shù)的，不是你說了算?！备笛佑鲞@話倒是回得認(rèn)真了許多，一句一言，邊想邊說，“也不是我說了算的?！?/br>
    杜清河被這話一激，咬著牙，往他胸口上錘了一拳，哇的就哭了：“你就是個騙子，你就是不喜歡我，連托詞都找成這樣的，是覺得根本不用對我上心還是覺得沒必要對我上心？不是你說了算，誰說了算？”

    杜清河這一拳，用了十分的力氣，傅延遇卻仍舊穩(wěn)當(dāng)?shù)卣局?，身形并未踉蹌，他說：“我也想過忘記她，她已經(jīng)死了這樣久了，傅長情也死了這樣久了。縱然我還記得，她也不一定記得了，畢竟如今，終歸是新的生活了。我正在努力，可是似乎收效見微?！?/br>
    杜清河抽著鼻子，一雙朦朧的淚眼里，看著傅延遇微微靠了過來，彎曲了雙肘撐在講臺上，嘴角邊罕見地掛著淡淡的笑意，連眉眼都彎了起來，可分明笑意未近眼底，倒還添了幾分苦意，說：“不要與我言男女之愛，否則，我更加忘不了她?！?/br>
    從此，杜清河收了對傅延遇任何的旖旎念頭。

    兩人高中后雖然還在同個學(xué)校里，但因為傅延遇有意無意地遠(yuǎn)著家里人，平時放假，寧可睡學(xué)校宿舍也不肯著家，兩人這所謂青梅竹馬的情誼本來就是摻了水分的，如今，倒是更淡了。

    卻萬萬想不到，杜清河今年會接到傅延遇打的電話，竟然還是拜托她教一個女孩子學(xué)聲樂。杜清河腦海里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是，莫不是這傅延遇當(dāng)真找到了覃樺？她故意為難傅延遇，叫他做一桌子菜來請自己吃飯，杜清河是知道傅延遇平日里別說是做菜了連廚房都是不愿進的，依的是什么君子遠(yuǎn)包廚的古道理。杜清河不懂，刁難時特意還上百度查了這話的意思，結(jié)果那頭傅延遇幾乎不假思索地便應(yīng)了下來。

    這倒讓杜清河訕訕了，她握著手機好一會兒，覺得自己大約是小肚雞腸里。女孩總肖想白馬王子，同理，男孩也該有他的夢中情人啊，不過恰巧的是，傅延遇的夢中情人是個古人罷了。古人倒更好，筆墨添減，描摹弄畫，全憑自己一方想象，壞也壞不去，沒也沒不了。

    杜清河便隨口問了句：“女朋友？”

    那邊良久的沉默。

    杜清河這才隱隱覺得事情應(yīng)該沒有她想象得那般簡單，她對著話筒，緊張地問道：“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覃樺，她叫覃樺?！?/br>
    這回，傅延遇答得很快。

    ☆、第十五章

    覃樺起身，說：“如果老師現(xiàn)在無事，我想先出去幫傅老師做飯，他第一次下廚，我害怕他會把廚房給毀了?！?/br>
    杜清河擺擺手，從小包里摸出打火機，說：“你走了，我總能抽煙了吧?！?/br>
    覃樺抿了抿唇，輕聲說了句“隨便”，然后離開了房間。

    廚房里，飯做下了，螃蟹也放在蒸屜里開了火蒸著，氤氤水汽迷霧了大片。傅延遇正在切番茄，他初次使刀，刀工完全跟不上，切下的番茄一塊大一塊下，七七八八碼在砧板上。

    “西紅柿做什么？需要打蛋嗎？”覃樺站在身后問。

    傅延遇聞言頓住刀，也沒回頭，說：“聊完了？”

    “也沒算聊完吧，不過也夠了。”覃樺挽起袖子，踮腳從碗柜里拿了個小碗下來，又從筷簍里抽了雙筷子。

    “聊了些什么？”傅延遇仍舊握著刀把，手還扶在沒有切完的剩下半顆番茄上。

    覃樺熟練的把雞蛋往碗沿上磕了個口子，蛋清蛋白清清爽爽沿著碗邊滑了進去，覃樺順手把雞蛋殼扔進了腳下的垃圾桶里。

    “沒什么。”

    她開始低頭打蛋，木筷砰砰鐺鐺地打在碗邊，聲音偶快偶慢，偶大偶小，可見并不十分用心。

    傅延遇這才開始切番茄，告訴覃樺：“我這人不大喜歡交際，平時關(guān)系好點的人里，杜清河算一個。她說的話，雖有夸張之處，但也不假?！?/br>
    覃樺停下打蛋的手，扭頭看他，那樣子好像在問“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不過好在，我并不是時常發(fā)瘋的?！备笛佑鰷貪欀佳?，卻與她說著這樣的話，“大約不會傷人。”

    覃樺捏著筷子的手不自覺得發(fā)緊，她胡亂地應(yīng)了聲，接著開始打蛋，只是那聲音比方才更為急促，更沒有章法。

    傅延遇說：“有些事，總要與你先清楚，這樣事情才不會太過糟糕?！?/br>
    覃樺努力穩(wěn)著嗓音，說：“你承認(rèn)你有妄想癥？”

    傅延遇不置可否，手下的活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切完了番茄，接著洗生菜，菜葉一點點掰開，露出里頭被包著的菜梗，菜心，讓水均勻地沖洗著。

    “你沒必要承認(rèn)這個，如果你真的有妄想癥，為什么外公外婆還會如此放心地拜托你照顧我？”

    “老師不知道，我只是跟著他學(xué)習(xí)而已?！?/br>
    “那你為何不再一開始的時候就說明，反倒現(xiàn)在承認(rèn)自己是個妄想癥者，是為了提醒我有多危險立刻搬走？”覃樺把打好的雞蛋連碗放在傅延遇的手邊，“我想不到你這樣做的理由，還是，你在擔(dān)心……”她頓了頓，抬眼深深望近傅延遇的眼里，“你在擔(dān)心，我喜歡你這件事?！?/br>
    傅延遇的目光忽然一緊，眉頭凜然皺起，他放下手里的生菜，手扶在料理臺沿。

    “你不必……”他頓了頓，想著措辭，“不必如此?！?/br>
    覃樺也學(xué)著他的姿勢，與傅延遇對向而立，明明告白的是她，又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竟然也不怕，坦率地直言直去，說：“你果然也察覺了，其實我和你才見也沒多久，又是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和你見面，你恰巧也是個周到的，長得也不錯，才華也很好，我喜歡你，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吧。”

    “唔，嗯?！狈从^傅延遇倒有幾分嘴拙，只是含糊地應(yīng)了兩聲。

    “充其量是喜歡，是愛慕，還不能言愛。”覃樺放下扶在料理臺沿邊的手，慢慢背到身后去，手指緊緊扣著掌心，指甲入rou，也不覺得有多少的疼痛，“有句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