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傅，您有什么主意？”

年長的工匠雖然不想和屠浩對著干，但也不想繼續(xù)做苦力，剛想說什么，抬頭看到有人走過來，對他們使了個眼色：“你們快點吃飯。”又大聲說道，“這菜里還有rou絲呢，你們吃到了沒？”

說實話，這菜色是真的好。兩個菜的分量都挺足，一個是蒸菜到算是常見，另一個素菜不僅有rou絲，而且還是用油炒的。湯也是熬了不知道多久的葷湯，里面還有透著海潮味的一種蔬菜，倒是沒吃過。

這種菜色，他們哪怕是自己家做，也未必舍得。

屠三走過來剛巧聽到這話，就順口說道：“咱們在工地上條件比較艱苦，暫時菜就只能這樣。饅頭和湯不夠，盡管去添。一會兒你們吃完了飯來找我，帶你們?nèi)ニX的地方，我還是在工棚那兒?！?/br>
“好好好，有勞屠三郎了?！蹦觊L的工匠站起來，一副恭敬的樣子目送他離開，直到走開一段距離后，他才重新坐下說道，“一會兒咱們老老實實的別鬧事，等入夜了之后，讓小六連夜去京城告訴蔡大人。咱們這些匠人都已經(jīng)記錄在名冊上，離了肯定不成。小六是個學(xué)徒，哪怕真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也不算什么大事?！?/br>
幾人一聽都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咱們都聽大師傅的安排。”

又有人說道：“看那屠三郎的樣子倒是客氣，明天應(yīng)該是不會讓咱們再去挖河了?！?/br>
另一人嘆氣：“不管怎么樣，咱們總也得罪了人家，一直留在這里，肯定沒什么好果子吃。能走還是走吧?！?/br>
大師傅點點頭，又對小六說道：“你明天到了京城之后，直接去蔡大人府上，把這里的情況和他說明白?！庇旨又卣Z氣嚴肅道，“千萬記得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決不能加油添醋！”那蔡大人能讓他們?nèi)毴驳刂匦禄氐骄┏蔷秃?，其余的他也不指望了?/br>
他在工部多年，只知道蔡大人已經(jīng)在工部許多年，做工部郎中也有好些年了。本以為那小屠大人年紀(jì)輕輕，又被調(diào)來做治水……倒也不是說治水不好，坐鎮(zhèn)在工部里治水當(dāng)然是個求之不得的好差事；但是親臨第一線治水，想也知道是苦得不能再苦的苦差，一定是沒什么關(guān)系背景的人才會干這個差使的。

他本以為小屠大人一定是斗不過資歷深厚的蔡大人的，沒想到這小屠大人恐怕還真不怕蔡大人。退一步講，就算人家小屠大人會怕蔡大人，但也絕對不會怕他們幾個。

那小六在隨行的幾個學(xué)徒中最是機靈不過。他本來還想著一定要在蔡大人面前讓那屠浩好看，這會兒一聽自己師傅的叮囑，立刻點頭如搗蒜：“是，師傅，我記著了?！?/br>
幾個人商量完畢之后，就依計行事。

入夜之后，小六就從一個臨時工棚中出來，摸了出去。

負責(zé)值夜的幾個官兵相視一笑，假裝什么都沒看見。小屠大人早就交代過了這事情，他們等著過幾天看好戲就成。

他們在京畿當(dāng)差，倒還真的沒什么熱鬧。

打仗基本沒他們什么事情。畢竟他們的主要職責(zé)是守衛(wèi)京城，各地也沒出什么太大的亂子，需要讓他們?nèi)ユ?zhèn)壓的。

日常訓(xùn)練倒是一點不落，可還沒有帶著一群紈绔子弟軍訓(xùn)來得有意思。最近他們在這工棚邊值守也挺有意思的，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能逮到一兩個小賊。也不知道那些賊子怎么想的，各種手段簡直花樣百出。有這腦子干什么不好，非得做賊呢？

唯一不好的就是，來工棚這里值守，得把頭發(fā)都給剃光了，還不能留胡子，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在安保系統(tǒng)完全可以的前提下，屠浩倒是很歡迎這些小賊，畢竟這代表著一部分免費苦力。

被抓住的小賊們，在經(jīng)過他家媳婦的審理定罪之后，白天就會被送過來挖河。給他們吃的也不用太好。譬如說像是昨天晚上的伙食，這些人是沒有菜的，只能有饅頭和湯。

每天干那么辛苦的活，就吃那么點東西，肯定很餓吧？屠耗子覺得自己特別兇殘。

已經(jīng)像是例行公事一樣，每天給屠耗子送小賊的許明旭，不忍心告訴他事實，但覺得為了京縣的名聲著想，還是行使了自己作為一方父母的義務(wù)，借口把剛吃過飯的屠耗子提溜出來遛彎消食，委婉建議：“要不工地上對外招工吧？”

屠耗子有自己的考量：“快秋收了，不好。等忙完秋收的吧?！?/br>
許明旭見他還是不明白，只能挑明了說：“現(xiàn)在工地上吃的好，許多人都裝賊被抓?！?/br>
“……不是吧？”屠浩傻愣愣地看著許明旭，“一天就四五個雜糧饅頭幾碗海菜湯?。俊彼疾灰欢艹燥?。

要知道現(xiàn)在的雜糧饅頭可不像是后世那種精加工后的，做成的饅頭也不可能加什么糖啊牛奶啊之類的東西增加風(fēng)味改善口感，味道真心不咋樣，就連麩皮都不會去除得干凈。

湯就更加不值錢了。每天直接從屠戶那里收來各種骨頭，再放上一些從玉饒運來的紫菜或者是海帶，甚至連一個蝦米都沒有。

要知道現(xiàn)在是夏天，從玉饒到京縣縣城這里，小船是能夠通行的。一艘小船裝來的海菜干，足夠他們工地上吃一個月的菜湯了。

許明旭用一種不知民間疾苦的眼神看著自家小耗子，說道：“大部分人家里都吃不上這些，做菜也舍不得放鹽。”

他認識屠浩那么些年，總覺得屠浩身上有些和世人很不一樣的地方。

譬如說屠浩知道大部分老百姓的生活都是很苦的，知道他們可能吃不飽穿不暖甚至還沒地方住，也會盡心盡力想辦法改善這些人的生活。在這一點上，屠浩甚至比大部分所謂的積善人家做得更好。

但是屠浩其實并不知道，別人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樣的。他不知道苦的人家有多苦。

他現(xiàn)在開始擔(dān)心?，F(xiàn)在在京縣這里就是這樣，等這條河真的挖到了新山關(guān)，看到了沿途百姓的生活，自家小耗子還不知道會成什么樣。畢竟小耗子是真的心軟。

屠浩盯著許明旭看了好一會兒，才吶吶：“可是人不吃鹽，哪兒來的力氣干活呢？”他是讓別人來挖河，不是讓人用命來挖啊？

許明旭笑了笑：“所以，咱們對外招工吧？”

“嗯……”屠浩下意識地點了一下頭，突然又抬起頭來，很是嚴肅地問，“我能命令他們剃頭嗎？”

雖然挖河很臟，但是他絕對不能接受有虱子！還有一些他根本就不想知道的寄生蟲！

人犯沒人權(quán)，他說剃光就剃光了，若是招來的工人就不一樣了。

“咳，剃吧?！痹S明旭忍住笑，“正好我也要組織一下，去做一些除蟲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剃頭師傅：客人要不要來個咱們京縣最流行的發(fā)型？

客商：來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