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蠢貨。

    迎面跑來一個人，這個人說：“你們怎么不開燈，我剛剛差點(diǎn)抓住她，現(xiàn)在基本上可以確認(rèn)小偷身份是女的，長頭發(fā)。”

    一邊說著，手里的手電筒一邊往著他。

    片刻。

    “連……連先生?！标P(guān)掉手電筒，側(cè)著身體讓到一邊。

    走了幾步，停下。

    正好停在手拿手電筒的保全人員面前。

    問：“頭發(fā)有多長？”

    回答：“我想，應(yīng)該……應(yīng)該在腰部范圍內(nèi)?！?/br>
    腳步倒退。

    在腳步倒退過程中，連嘉澍想起不久前在自己房間門口徘徊的南茜，想起南茜說的話“我好像見到一位熟人了?！蹦宪绲脑捴笫切∫吧虻脑挕皠倓傆腥嗽诳粗覀??！?/br>
    快步來到糖果屋，打開燈，指著靠窗位置，顫抖著聲音，問：“你們剛剛看到我懷里抱著一個女人了？”

    片刻。

    “是……是的，先生。”其中一名回答。

    “你們確信？”腿在發(fā)虛。

    “是的，先生?！边@次回答地是另外一名保全人員。

    “你們……你們敢發(fā)誓，你們在我懷里看到了一個女人？”提高聲音，“你們都看到那個女人從我懷里逃走了！”

    “是的，先生?！边@次異口同聲。

    連嘉澍撫額。

    就在幾分鐘前，在這間糖果屋里，他似乎干了一件再蠢不過的事情。

    導(dǎo)致于他干了這件蠢事最大的罪魁禍?zhǔn)资俏籽蛹蟼€月說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這個世界每天失蹤的人多到以幾分鐘為單位來計算，在這些失蹤人口中排名第一的是孩子，排在第二的是年輕女孩?！薄斑B先生，我們在找她，別人也在找她，然而，不管是我們還是另外找她的人都沒有找到他。”“去年另外的那些人已經(jīng)不再找她，連先生你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嗎？”“連先生，尋人機(jī)構(gòu)讓我們做最壞的打算?！?/br>
    五年了，即使躲得再深的魚兒，也終究會覓得一絲蹤影，可沒有。

    林馥蓁宛如人間蒸發(fā)。

    于是，他害怕了，害怕得不敢再去尋找。

    害怕著，在他想她念她時，她已經(jīng)變成一堆粉末。

    在這片蔚藍(lán)海岸區(qū)，流傳著：有很多人在夜里走著走著就沒有了。

    是不是，她也成為了消失于美麗夜色中的人。

    小畫眉不在了，小法蘭西還在。

    最為可怕地是：現(xiàn)在他只有二十五歲，起碼，他還得需要五十個春夏秋冬才能走完他的人生。

    小畫眉早已經(jīng)不在了，可小法蘭西卻一直還得在。

    于是，喃喃著“不找了，不找了”他給巫延吉打了一個電話，這樣一來他就不會遇到那個可怕事情了。

    導(dǎo)致于連嘉澍干出蠢事情的罪魁禍?zhǔn)灼涠椋夯孟瘛?/br>
    連他無法解釋出那常常來到他眼前的幻像，偶爾低頭垂眸；偶爾淺淺一笑；偶爾滿臉不悅；來時候總是很安靜，消失時讓人猝不及防。

    也許，她變成了消失于美麗夜色的人。

    林馥蓁，睚眥必報。

    她耿耿于懷于他把她一個人丟在婚禮上，她耿耿于懷于在她為他頂著十級海風(fēng)來到他面前換來的是他的指責(zé)。

    于是，她以那樣的方式來折磨他，來讓他不好過。

    撫額，連嘉澍笑。

    多么愚蠢的想法。

    導(dǎo)致于他干出這愚蠢至極的事情其三應(yīng)該是酒精了。

    在酒精的驅(qū)使下，鬼使神差。

    過去幾分鐘發(fā)生在糖果屋里，他說的那些蠢話無比清晰。

    只是現(xiàn)在，連嘉澍沒時間為自己說過的那些愚蠢至極的話捶胸頓足，目前，他得把潛進(jìn)他家的小偷找出來。

    這是一名長發(fā)的女小偷。

    數(shù)了一下，就為了這名小偷，保全室出動了四名保全人員。

    “你們沒說錯，這里潛進(jìn)小偷了?！边B嘉澍對那四名保全人員說，“聽著，馬上回到保全室，在不驚動客人的情況下封鎖所有出口，讓監(jiān)控人員眼睛一刻都不許離開監(jiān)控鏡頭，一發(fā)現(xiàn)小偷的蹤影，我要第一時間知道?！?/br>
    腳踩在草地上，小徑上，銀色碎石鋪成的車道上，從開始的奔跑，到逐漸放慢腳步，到腳步變得十分平靜。

    到了最后，心也變得和腳步一般平靜。

    幾分鐘前，連嘉澍接到保安室打來的電話，長發(fā)小偷進(jìn)入了生日會場。

    生日會場一派燈火輝煌。

    小偷是笨小偷，躲到這里來無疑是自投羅網(wǎng)。

    把因為奔跑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整理好，一步一步往著生日會場。

    從白色花臺前走過，掛在樹上埋在草地上以倒著懸掛式的霓虹忽閃忽滅，忽明忽安，把周遭裝點(diǎn)得宛如銀河系。

    身著華服的賓客們則像銀河系的漫游者。

    第一位上前和連嘉澍打招呼的是他倫敦來的朋友。

    和他打招呼的人越來越多，或以微笑，或以點(diǎn)頭致意一一回應(yīng)，目光漫不經(jīng)心經(jīng)過每一個角落，有可能下一秒他的眼睛就找出小偷的藏身之所了。

    迎面而來的是科恩，這兩年科恩發(fā)際線上移趨勢嚴(yán)重，燈光打在他腦門上，有點(diǎn)滑稽，像燈泡。

    德國人的表情一看就是有話對他說。

    該不會他遇到小偷，不僅遇到小偷，他還把小偷的身份給認(rèn)出來了？

    科恩快步來到他面前，側(cè)身。

    “你是不是也見到林馥蓁了？”連嘉澍沒給科恩說話的機(jī)會。

    德國人從來都從容淡定：“是的，先生，只是我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她?！?/br>
    據(jù)說，人類在少年邁向成年的容貌變化就像一棵樹的年輪，這階段為五年一個周期，在這一個周期里會歷經(jīng)一次小小的容貌改變。

    糖果屋，燈光亮起，狀若驚鴻一瞥中，他還是察覺到五年時間在林馥蓁身上留下的改變。

    眉還是那眉，目還是那目，五官都未曾改變，只是……

    “她現(xiàn)在變得有點(diǎn)胖，是吧？”連嘉澍微笑和他的管家說。

    “是的，先生?！?/br>
    真是沒心沒肺的姑娘，東躲西藏時順便把自己喂胖了？

    連嘉澍目光往前：“她在哪里？”

    “連先生……”德國人語氣忽然變得遲疑了起來。

    “帶我去見她?！蹦_步往前，目光往前，那是科恩來時的方向。

    “連先生，薇安現(xiàn)在……”

    目光落在那棵銀樹下，再也移不開了，朝科恩做出示意安靜的手勢，現(xiàn)在，他不需要科恩告訴他她在哪里，因為……

    他的眼睛已經(jīng)找到她。

    單是一個側(cè)面，他心里就知道是她了。

    從心里延伸到眼睛。

    小畫眉，這一刻，我沒說大話。

    雖然不在茫茫人海中，但這塊場地來了有不下一千人。

    她站在銀樹下，著淺色禮服，長發(fā)及到腰間。

    笑，笑時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