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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待要稱道兩句,想到懷里的銀子,便一股腦地全交代了:“……老婆子我這輩子可是開了大眼界,頭一回見著這般貌美的小娘子,手里還抱了個小丫頭,后來約莫是碰見熟識之人,便一同去了杏花里弄?!?/br> “熟識之人?”楊廷聲音本就清冷,此時聽著便仿佛凍了一層又一層的堅冰:“什么熟識之人?” “一個年輕婦人,大概是那小丫頭的阿娘,就是奇怪……好像說了幾句話,那貌美小娘子有些氣力不支,便被扶著走了。” 大嘴婦人覺得眼前這小郎君看上去唬人的得很,便跟茶樓說書講過的官老爺一般,氣勢唬人得緊。 楊廷見再問不出什么,便讓人將她打發(fā)走了,只吩咐暗中派人監(jiān)督著,盧炫道:“小的查過,確實有一批人被捆著送去了京畿衙門?!?/br> “查?!?/br> 這一查,便到深夜。 今夜無宵禁,燈市一場死傷不小,京畿衛(wèi)本就亂糟糟一片,蘇文湛聽聞消息直接便從美人床上漏夜趕來盧府,見楊廷又換了一張臉先是一愣,才問: “侯爺所言屬實?” 楊廷手中金簪蘇文湛今晨是見過蘇令蠻帶的,待他欲伸手細看,楊廷卻又重新合攏住雙手:“此事事關阿蠻聲譽,本侯趁夜叫蘇世子來,希望鄂國公府能夠配合遮掩,以免……” 蘇文湛在男女之事上頗為精道,縱然楊廷極力掩飾,他依然敏銳地發(fā)覺到這人并不如表現(xiàn)出的這般平靜,甚至可以說,心急如焚。 臉可以易容,可人的眼睛,卻是不會騙人的。 楊廷又將方才京畿衛(wèi)打聽來的消息告知了蘇文湛。 那幫人系人販子無疑,前日有個出手闊綽的財神爺特地出兩百兩銀子,指定要這個小丫頭,連時間地點都定好了,他們想著不過是干一票的事,不辦成也沒損失,便都等在附近。孰料事情就這般巧,燈市起火,他們不費吹灰之力搶了人便跑,孰料碰上個女煞神,撞到了鐵板。 蘇文湛也聽出了楊廷的意有所指: “侯爺?shù)囊馑?,燈市那場死傷百人的火災,是人為的??/br> 若非如此,怎會時間地點都算精巧了。 楊廷頷首:“這從一開始,便是一個圈套?!?/br> 那人看準了阿蠻性子里有一股俠氣,特意在那候著,阿蠻一開始戒心必定在人販子身上,沒料到重頭戲在那尋女的小婦人身上,才著了道。 只是奈何盧炫整個西市探過,都不知曉那小婦人是誰,仿佛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般。 ☆、第148章 絕處逢生 蘇令蠻驀地睜開眼睛。》 意識漸漸回籠。 她能感覺到身下在不斷地晃動, 手臉黏膩膩地發(fā)著一股子餿味, 眼皮沉重, 手酸腳軟, 連喉嚨都澀得說不出話。蘇令蠻勉力睜開眼, 眼神聚焦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是著了道了。 難得行件善事, 竟然還是樁假的。 蘇令蠻連苦笑都做不出來,驢車“吁”地停了,她豎耳聽車夫熟稔地與守城京畿衛(wèi)聊天:“大璐哥,今日城門怎嚴了這許多?” “別提了,昨夜西城走火, 燒死燒傷許多人,圣人震怒, 我們這些個小兵也得緊著點皮子以免得吃了掛落?!蹦谴箬锤绲懒寺暎?/br> “小驢蛋兒,你又運什么出城呢?” “嗨, 軍爺,您這不是寒磣小的么?!毙◇H蛋兒熟練地塞了幾個銅板過去:“小的也就這收收破銅爛鐵的本事?!?/br> 大璐哥意思意思地掀簾子看看, 果然是一堆不值錢的破爛貨, 便揮揮手讓過。 蘇令蠻使勁全身力氣往旁邊車廂撞,卻只能發(fā)出一點聲音, 被破銅爛鐵的“叮鈴哐啷”全數(shù)遮蓋過去了。她被困在一個狹小的仿若棺材般的木匣子里, 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等等?!?/br> 蘇令蠻驀地睜開眼睛,黑暗中耳朵似乎變得格外敏銳, 她聽出來叫停的是楚世子,心下不由起了一絲希望。 小驢蛋兒頭一回見這般氣派的軍爺,討好地笑了笑:“軍爺,您叫我?” 楚方喧板著一張臉,示意兵士掀簾子,驢車笨重,車廂內(nèi)還擠擠挨挨地放了一堆不知打哪兒來的破銅爛鐵,散著股餿臭味,沒有讓人看第二眼的興致。 小驢蛋兒便見這氣派的軍爺走到下一輛車那去了,不禁吁了口氣:好大的氣派! 蘇令蠻使力撞了幾回,都被顛簸的驢車聲給蓋過去了,氣力用盡,又沉沉地睡了過去,睡前還迷迷糊糊地想:等回頭她脫困了,非得去嘲笑楚方喧睜眼瞎不可。 盧府內(nèi)莫旌擔憂地看了一眼窗前的楊廷一眼,忍不住勸道: “主公,您這都一天一夜沒合眼了,不如先去歇一會。” 郎君就這么朝著窗外一站就是一夜,夏末的夜晚縱然不算冷,可露水沾衣也會著涼的。 楊廷揉了揉額頭,再睜眼時,除了眼珠子略略發(fā)紅外,眸光仍是清醒的:“楚世子那,可有消息傳來?”聲音熬了一夜,帶著點微啞。 莫旌俯身給他斟了杯茶潤喉:“楚世子那還沒消息?!?/br> 話說完,便見郎君又這么硬挺著一聲不吭了,側(cè)臉蹦得跟個石雕似的,也不知是跟誰在置氣。 莫旌還記得他頭回來到郎君身邊之時,郎君還不滿五歲。 五歲的兒郎可不懂什么冷漠自持,該淘氣淘氣,該撒嬌撒嬌。可郎君從不,在他身上,莫旌便從未見過他這么一面,他永遠是安靜而沉默的,連與大老爺相處亦是如此。 莫旌從前還以為那是郎君自小便聰慧不凡。 可隨著年紀越長越大,他才發(fā)覺不是。 這世上,唯有在蜜罐里泡著的孩子,才可以保有格外的天真爛漫、撒嬌淘氣,而所有不受寵愛的孩子,自小學會的第一件事,便是安靜呆著,莫著人嫌棄。 可自打蘇二娘子出現(xiàn),莫旌便發(fā)覺郎君——變了。 說不出哪里變了,可哪兒都不一樣了。 仿佛從墻上掛著的畫出來,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rou的人,也會輾轉(zhuǎn)反側(cè)晝夜難安,也會雀躍歡喜滿心期待。 莫旌相反更喜歡這樣的主公,這讓他覺得有生氣,更踏實。 可此時看他自苦又覺得不忍心。 就像郎君明明不喜歡楚世子參與蘇二娘子的事,可為了二娘子的安全卻必須將所有的不喜歡舍棄,還特意拜托蘇世子一大早去與楚世子道明二娘子之事,只因——他希望二娘子沒事。 可郎君從前哪曾有過這般顧慮? 不喜歡便不去做,這世上,約莫還沒有人能當真強迫郎君去做不愿意之事,包括大老爺。 萬一若當真讓楚世子救著了人,蘇二娘子一個感動許嫁,那時恐怕郎君便要當真苦死了。 ……莫旌暗測測的憐憫沒有逃過楊廷的眼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