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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進了房里,有些人甚至還未反應過來,正不斷掙扎著,面露驚恐。 小八、小刀,廚房燒火的李婆子,就缺一個巧心了。 蘇令蠻不動如山地坐著,門口一陣輕巧的足音響起,巧心掀簾進了來,臉上還帶了點微微的笑意,不過短短時間身上竟已換了件簇新的裙子,發(fā)髻也重新綰過,斜插著一支精細的花簪。 綠蘿悄無聲息地跟在了后面。 蘇令蠻仿佛意識到什么,坐直了身體。 “二娘子安好?!鼻尚淖叩剿媲?,矮下身子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響頭。蘇令蠻不讓不避地受了這禮,小八抬頭,嘴里塞著布,懵懵懂懂地看著這一切。 蘇令蠻揮手示意綠蘿將這些人口里的布取了。 “莫呼出聲?!?/br> 小刀身子抖成了糠篩,她想起前陣子杖斃的春雨,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廚房的李婆子垂著腦袋,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好讓貴人看不見自己。 巧心溫溫柔柔地道:“諸位不必擔憂,此事全因巧心而起,絕不牽累諸位?!?/br> 小八茫然地看著她,一頭霧水。 蘇令蠻微微闔眼,在巧心這一通不同尋常的表現(xiàn)里,驟然明白過來——這一切,甚至包括投毒,巧心早有預料,所以她回房,換了衣服,梳了發(fā)髻,打算體體面面地走。 她頹然地揮手,綠蘿跟提粽子一樣,將小刀和李婆子一左一右地提起,腳步帶風般提出了攬月居,唯余下巧心和小八安安靜靜地跪著。 室內(nèi)死一般的寂。 蘇令蠻出言打破了這無邊的寂靜,聲音澀然:“為什么,巧心?” 巧心抬起頭來,溫柔地看著她,眼里是一片粼粼的湖水:“二娘子,巧心跟著你,已經(jīng)八年了?!?/br> “是,八年了?!碧K令蠻支著額,眼底暗沉沉一片:“你今日這一番安排,是為了什么?” 巧心笑了:“其實二娘子是想問,當初下毒的,是不是奴婢?又想問,為何今日又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對么?” “二娘子,巧心,你們在說什么呀?”小八茫茫然問。 巧心撫了撫她頭頂:“小傻瓜?!毖劾飬s是真切的羨慕,她確實羨慕小八的沒心沒肺。巧心轉(zhuǎn)向蘇令蠻,深深地磕了一個頭:“以前的離覆子之毒,是奴婢下的。今日這草嶺菇,亦是奴婢下的?!?/br> “奴婢罪無可赦,不求寬恕?!鼻尚念D了頓:“只求二娘子不累及奴婢家人,他們只是奴婢的養(yǎng)父母,對奴婢所為毫不知情?!?/br> 蘇令蠻沉聲未答,養(yǎng)父母一詞說出,便仿佛有什么東西塵埃落了地。也只有養(yǎng)父母,才能說明,為何明明是家生子的巧心做了這些,原來她都是第一時間忽略過去的。 巧心不以為意,她環(huán)顧過往,只覺得從無一刻有此時的痛快和輕松。 “在二娘子一日瘦過一日之時,奴婢便知道,二娘子知道中毒之事,也將毒解了。奴婢也知道,以二娘子的聰慧,查到奴婢是遲早之事,這種日子奴婢也早過夠了,不如早些解脫?!?/br> 巧心慘然地笑著:“奴婢推說身體不適,讓小八替奴婢去邱大夫那里抓藥,以葵水不適四字為暗號,邱大夫便知道奴婢要抓什么藥。又怕提前讓二娘子警醒,便與小八說怕二娘子擔憂瞞著二娘子。沒想到——” “二娘子你竟還是未泡這水?!?/br> 巧心有點遺憾,她知道小八這般偷溜出去,便是讓人發(fā)覺,以二娘子心性,也不會立刻提審,這給了她時間做手腳,可惜—— 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綠蘿靜悄悄地走了進來,并未驚動旁人。 蘇令蠻沉聲道:“為什么?”為什么冒著這般風險,都要下這么無關痛癢的毒?在過去無數(shù)次里,明明有更好的機會,或者——為什么不干脆毒死了她? 反要以女子容貌被毀來折磨她。 她始終想不明白。 巧心搖頭:“奴婢也不明白,奴婢只求您:莫去春日宴?!?/br>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有火眼金睛(?▽`) 但是應該也沒猜到:巧心主動跳出來 ☆、第56章 順藤摸瓜(五) “所以, 你今日之毒,果是為了不讓我去春日宴?為何?”在一室的死寂中, 蘇令蠻緩緩開口。 窗外是一片黑沉沉的夜, 連月亮都悄悄隱到了云層里。 巧心微微直起身子,在今夜的第一回正正直視著蘇令蠻:“是,二娘子不能去。” 此言畢, 又沉默下來,再不肯多吐露。 小八在旁聽得急死,一把扯住了她袖子一疊聲地問:“巧心, 巧心, 到底怎么回事?你與二娘子說???你不是說, 你這輩子都要跟著二娘子的, 怎么會、怎么會……” 蘇令蠻嗤地笑了聲,驀地起身快走幾步,走到拔步床前, 窗邊靠墻打了一排暗屜,蘇令蠻想也不想便抽出第三個,從中掏了樣東西出來。 綠蘿眼尖,一下子便認出了這是那日在主公斬殺獨孤大司衛(wèi)的房里撿的——那粉衣娘子的身后之物。 一枝粉色的珠花,用材普通,但做工精細,一看便不是定州能出的技藝,尤其攢頭上的鏤花雕刻,其下一角, 還刻著一個米粒大小的徽記——“千”字。 麇谷居士沒看明白,不由湊過去瞇著眼細瞧,作為一個多年不曾與女眷打過交道筆直的不能再筆直的郎君,他是當真沒看出什么名堂來。 “千金坊。”綠蘿小聲道。 麇谷居士這才明白過來,撫掌道:“原來如此?!鼻Ы鸱徽麄€大梁朝唯長安城有一家,在整個珠寶玉器的鑲嵌行當中其雕鏤技藝屬一枝獨秀,而出自千金坊的簪子,必有一個“金”字。 這珠花看得出是主人心愛之物,珠串的邊緣都摩挲得失了色。 蘇令蠻微微俯下身子,好心地將珠花遞到了巧心面前:“巧心,你瞧一瞧,此物……你可認得?” 巧心瞳孔微張,手心汗津津一片,緊緊攥住了新?lián)Q的裙擺,硬著頭皮否認了。 蘇令蠻也不介意她嘴硬,又從窗邊榻旁案上取了一張花箋,其上粉色桃花赫然,暗香隱隱:“你猜,這是何物?” 巧心隱有所感,這桃花箋向來受羅三娘子青睞,只是不知……二娘子何時與羅三娘子有了信件往來?她蹙眉微思,蘇令蠻直接告訴她:“當日賞梅宴,你未及跟上,待我回緣客廳時,你與我說,來了一個與婉兒相似的,倏忽又走,你沒看真切,可對?” 巧心頷首:“對。” “可惜婉兒告訴我,她當日問過下人,你在跟丟我二人后,并未立刻回廳,而是失蹤了一會,這段時間,你去了何處?” 巧心低低地嘆了口氣,:“二娘子當真想知?”她本來想極力隱瞞的。誰料想一個小小的丫鬟,也會有人留意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