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而起的流言碎語料理了。她的關(guān)切，從來又都不是她想要的。

    只給了她流不盡的淚。

    鄭mama悄不作聲地遞過來一杯茶，蘇令蠻執(zhí)起茶盞，把玩了會，最終還是放下了，勸著吳氏先休息，而后起身朝蘇覃點了點頭，人直接出了正房。

    吳氏莫名地抬頭，只看見女兒一角灰色的衣擺一閃而逝：“鄭mama，阿蠻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快……就回去了？

    鄭mama無語地看著她：“二娘子都累了一天了，夫人您還是讓她回去休息吧?！?/br>
    “可……”還有許多事未交待清啊。

    吳氏茫茫然想到，蘇覃與蘇令嫻此時卻也起身告別，與蘇令蠻前后腳出了門，蘇令嫻回了芙蕖院，而蘇覃——

    則是帶著青竹往攬月居而來。

    ☆、第51章 月夜角力

    蘇令蠻在巧心的服侍下剛換完衣服, 蘇覃便來了。

    “坐?！?/br>
    她指了指對面的八仙座, 蘇覃順勢坐下, 青竹與巧心被兩人都打發(fā)了出去, 守在門口。

    小八沏了壺茶過來, 墊腳往里瞅, 巧心一把扯住她，搖了搖頭：“莫去?！?/br>
    “可……”她看了看手中茶盞：這兩天二娘子沒在, 屋里都沒壺熱茶了呀。

    “我的小八哎, 得虧是二娘子心善, 不然……哪個主子容你這般糊里糊涂的?！鼻尚木局? 壓低聲道：“二娘子與小郎君談事, 你莫去湊熱鬧了，??？”

    小八懵懵懂懂地“啊”了一聲, 就這么端著茶壺，也站在門口, 三人齊刷刷一排，跟檢閱似的。

    里間。

    “覃弟，你想聽什么？”

    蘇令蠻扶著頭, 半倚在圓桌旁, 室內(nèi)兩盞琉璃燈均已點亮, 將房間照得透亮。蘇覃著一身松垮垮的羅衣，悠閑地四處看了看，才在緊挨著她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折扇一打，便是一股子強自風流味：“弟弟我想知道的海了去了。為顯公平, 你一個問題，我一個問題，如何？”

    蘇令蠻卻覺得不大公平。

    賞梅宴那邊的消息，她用腳趾頭猜，也能猜出個大半，遂搖頭拒絕：“不妥，第一，賞梅宴那邊的消息，我沒甚興趣。再次，有些問題就算你問了，我答不了，也不能答?！?/br>
    蘇覃頷首，示意她繼續(xù)，蘇令蠻淺笑著道：

    “不如換個方式，一共便三個問題，我隨便問，你能答就答；你也隨便問，我想答就答。但最后，你需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br>
    “嘿——這我可虧大了?！碧K覃稀奇地看著蘇令蠻：“沒想到二jiejie你竟然會使心眼了?！?/br>
    蘇令蠻不以為然：“這哪兒叫使心眼？虧吃多了，總還是會長進些。怎么，莫非你以為我是西市東街頭的那個二傻子？”何況就算是那二傻子，也會為了一點吃的絞盡腦汁。

    “什么條件？”蘇覃悻悻地揉了揉鼻子：“咱說好了，若太吃虧了，我可不答應(yīng)?！?/br>
    蘇令蠻嘴角翹了翹：“也不難，舉手之勞罷了，只看覃弟愿不愿意。”

    “我知道覃弟本事不小，往后自然是高升的?？杉沂虏黄?，到底不大好。麗姨娘與大jiejie的性子你心里門清，阿爹又任事不管，那便只有你這個家中唯一的男丁來管了?！?/br>
    蘇覃面色不大好，笑不到眼底：“二jiejie希望我怎么管？”

    “家和萬事興。麗姨娘看不清，大jiejie看不清，難道覃弟你也看不清？”蘇令蠻笑了：“若我阿娘與阿爹和離，阿爹續(xù)娶一個厲害的，你以為……你姨娘和大jiejie還能有好日子？麗姨娘總以為斗倒了我阿娘就有好日子，殊不知……”

    世上像她阿娘這般好欺侮的主母，真是少有的。

    蘇覃一怔，莞爾搖頭：“母親不會的。”

    “老實人還有逼急的時候呢。”蘇令蠻把剛才那句話還給了他。

    蘇覃面容一肅，琉璃燈下，那雙眼黑漆漆的看不到一點亮光：“二jiejie多慮，上一回在二jiejie院子整的那一出，二jiejie莫非以為弟弟我是得了失心瘋，想殺人玩？”

    自然不是想殺人玩。

    “三弟弟將口舌之罪終止于一個小小丫鬟，自然是怕波及麗姨娘和大jiejie，以免等我追究了，她們顏面不好看；二來嘛，姨娘如今規(guī)矩許多，大jiejie也好似得了教訓，也能替你省事。再來，也好震懾震懾這蘇府上下，好提前叫人知道你這未來家主的本事。”

    蘇令蠻般嘲諷半贊嘆，在許多小郎君還在招貓逗狗的年紀，她這弟弟便有這等深謀遠慮，莫非當真是歹竹里出了好筍，爛泥里出了金疙瘩？

    思前想后，都覺得不像是阿爹能出的種。

    “二jiejie當真如此想我的？”

    蘇覃直直地看著蘇令蠻，眼底透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一絲光。蘇令蠻頷首：“站在蘇府立場上而言，你我利益一致?？山K歸不是出自一個母胎，世上哪有真正和美的妻妾子女？也唯有你們男人，才做著娥皇女英的美夢?！?/br>
    “好，往后我束著姨娘與大jiejie，不去與你阿娘作對。倒是你——我管不著。”

    蘇令蠻滿意地撫掌：“我自不必你管?！?/br>
    蘇覃突然捂眼上氣不接下氣地笑了起來，幾乎是笑破了音，待放下手時，一切又如常般，蘇令蠻莫名地看著他，蘇覃終于點頭承認了：“你我唯有在大利益上是一致，是以，二jiejie，你要問了么？”

    他提出邀請。

    報時的沙漏在靜悄悄地往后走著，月亮漸漸升了出來，半開的窗外吹來一層冷風，蘇令蠻起身，望著頭頂那一輪圓月：“第一問，獨孤瑤……她回去了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第一個問起的，會是這個目下無塵的獨孤瑤。許是為了還有的，一點輕飄飄的憐憫之心。

    蘇覃卻覺得她問得好。

    “獨孤瑤與我等一同放出府，可出府時，面色惶惶若喪家之犬。所以，第一問來了，二jiejie，你可知……獨孤大司衛(wèi)是身死還是被囚了？可是與楊廷羅太守有關(guān)？”

    以獨孤信愛女之名，若要辭行，不可能不帶著獨孤瑤走，便中途離去，亦會與獨孤瑤打過招呼。可從昨天下午宴飲，到今晨午間，獨孤瑤非但沒見過獨孤信，甚至再三問起，也都被人含混了過去。

    旁人許是不會在意，蘇覃卻偏生起了疑心。

    蘇令蠻再一次為他的敏銳驚心，窗外沉沉的月色透了進來，她忽然覺得有點冷，可風又吹得人清醒，guntang的腦門像是被澆了一層冰水。

    “大司衛(wèi)他…”話在舌尖滾了一圈，又收了回去。此事不該由她來說，定州城變天，接下來恐怕還有一系列變動，雖或早或晚都會公布出來，可不能出自她之口，想到楊郎君那雙冰霜似的眼睛，蘇令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