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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不可無名利”,像羊勝這樣全仗虛名傍身行騙的偽君子怎可能坐視名裂,比商榮預(yù)計的稍微晚了一點點,他在酉時現(xiàn)身了。堤岸明顯躁動,似一股泥石流沖入人群,隆起一團突兀的礁石。商榮看到羊勝立在“礁石”中央,揮動羽毛扇子慷慨陳詞,雖然聽不見他在說什么,但內(nèi)容想必與己方針鋒相對。“我們這邊有實情為證,他只靠口說底氣不足,估計馬上要派人下水了?!?/br>少年們嚴陣以待,密切關(guān)注船下的動靜,日影西斜,江水的能見度漸漸低了,像一碗碧綠的稠粥,無法獲知碗底的情形。趙霽搔首踟躕,真想弄根筷子戳進這只碗里狠命攪和,就在這不上不下的當口,船身忽然出現(xiàn)與波動不協(xié)調(diào)的顫抖,有東西在搖晃船底的鐵鏈。“我去!”獵物終于入網(wǎng),早已久等不耐的他搶先投身江波,順著鐵鏈迅速鉆潛。下潛兩三丈他又看到了日前水難時出現(xiàn)的大黑魚,這次距離很近,大魚原形畢露,是個穿著黑色水衣的男人,雙腳還綁著蛙腿形狀的大蹼,正拿著鋼鋸猛鋸鐵鏈。果然是人在搗鬼!趙霽忿然大怒,一個猛扎撞在那人背心,那人專心鋸鐵鏈,未曾留意上方動靜,被他撞出一大攤白色的氣泡,扭動身體倉皇逃跑。趙霽順手抓住他的腿,這人身上的水衣是鯊魚皮做的,觸感異?;?,幾乎抓不穩(wěn)當。他打量對方水性比自己好,一旦逃脫便追不上,于是不敢怠慢,施展擒拿手掐住水賊?窩,拇指鉆探,利落地掰斷右腿膝關(guān)節(jié)。那人疼得抽搐翻滾,趙霽揪住他的腦袋當頭一拳,水下阻力大,一般攻擊的破壞性都會銳減七成,這一拳仍擊裂右眉骨,打得他當場暈厥。江岸上等候的龍興寺僧人們看到商榮用鏡子發(fā)出的反光信號,立刻驅(qū)船接應(yīng),將兩個少年和人犯一起載回渡口。那水賊右眼腫成桃子,頭上纏著魚皮裹頭,面部肌rou被拉扯得有些變形,卻依然逃不過商榮趙霽的審視。“這不是王材嗎?□□的,真是這王八蛋!”趙霽狂扇王材幾個大耳光,把這為虎作倀的壞蛋生生抽醒了,看到冷冰冰,怒沖沖分立兩端的少年,王材逃脫無望唯有認栽,被他們摜到人群中時,已嚇成一條死魚。商榮當眾說明:“大伙兒來看看,這個人潛到我們的船下?lián)v鬼,被我們當場擒獲。此人名叫王材,是個水賊,前不久曾在長江上鑿沉我們乘坐的客船,企圖淹死我們。半月前渡口翻船時我徒弟也曾落水,親眼看到船底被毀,水下有好些和這人相同打扮的家伙,這些人合伙襲擊渡船,有意制造水難,前幾次的事故想必也是他們所為!”恐懾民心的妖亂竟是人為,在場百姓盡皆嘩然,一些親友在船難中遇害的人悲憤難禁,先后擁上毆打王材,若非商榮和僧眾們攔阻,早將其踩成rou泥。商榮高聲勸止:“各位先別慌,在查出此人的同黨前,還請留他一條狗命。王材是個唯利是圖的毛賊,假如撈不到好處,他和他的同伙是不會毀船殺人的,所以背后一定有人指使?!?/br>道理一經(jīng)點出,幾乎人人了然,商榮乘勝出招,揪起王材朝羊勝所在的位置走去,人群跟隨他移動,仿佛潮浪涌向羊勝一黨駐扎的“礁石”。“羊先生,聽說這賊人是你的門徒,不知你對他的惡行有何看法?”商榮這一問,無異于公開指控羊勝是幕后主謀,人們的懷疑沿著他鋪設(shè)的溝渠蔓延,無數(shù)火樣的目光代替漸衰的日頭烘烤現(xiàn)場,個別定力不好的羊勝門人面如熟蝦,開始與質(zhì)詢者們爆發(fā)□□沖突。“先靜一靜?!?/br>羊勝揮動羽扇,扇出片刻靜翳,商榮等他狡辯,卻聽他質(zhì)問王材:“王材,你方才為何潛水滋擾江心佛船?”王材本已喪膽待斃,見到羊勝便死灰復(fù)燃地振作起來,急赤白臉哭告:“稟先生,小的昨日聽說龍興寺要在江上舉行收妖法事,心想這群禿賊一貫坑蒙拐騙,這次肯定又耍了花招來蒙人。見他們的船停在江心覺得很奇怪,便忍不住下水查看,原來那艘船的船底接著一條大鐵鏈,鐵鏈下又墜著鐵錨,有鏈子系住,船自然不能移動。小的心里氣憤,想弄斷那根鐵鏈,拆穿他們的把戲,不慎驚動了這兩個小賊,被他們重傷致殘,實在冤枉得很!”羊勝問:“你此言可有憑證?”王材指著江心大叫:“那鐵鏈鐵錨此刻還系在船底,撈上來一看便知!”群情再次翻涌,這場法事驚動遠近,連襄陽城外十里八鄉(xiāng)的居民都跑來觀來,人們以為佛祖顯圣,抱了十二分的虔心,倘若都是騙局,定會惹來滔天民憤。已有船只駛向江心調(diào)查,紙包不住火,商榮索性承認。“沒錯,這都是我想下的計謀,我懷疑沉船事故是**,設(shè)下這個陷阱讓賊人自投羅網(wǎng),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抓到了,案子告破,漢水渡口上從此太平無事,這不正是大家所期盼的嗎?”他的話存在致命漏洞,自古追賊捉贓,羊勝緊扣這點替王材抵賴。“你說王材伙同團伙鑿船,可有實證?”“當然有,我徒弟就是證人!”“哼,這世間最容易的就是信口開河,單憑一張嘴可不能給人定罪,相比而言,你們假借佛名招搖撞騙卻是有真憑實據(jù)的?!?/br>趙霽惱他無恥,怒道:“你別狡辯了,要不是有派得上用場的地方,你會招收王材這樣的惡賊做門生?你反對佛教,為了鎮(zhèn)壓異議,接二連三在江上制造命案,把這說成天意,向民間散布恐慌。烏龜吃煤炭,黑心爛王八!”羊勝身旁一名學(xué)生暴跳大罵:“羊先生是我們襄陽有名的善人,救助過無數(shù)窮人和難民,你一個來路不明的小流氓休要亂潑臟水!”趙霽最不懼罵戰(zhàn):“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怎知他不是人面獸心?”那人要上前動武,被羊勝制止,老狐貍深諳人性,明白舉重若輕勝過強詞奪理,越是表現(xiàn)理智越易使人信服,趙霽的浮躁正中其下懷,用譏諷足以應(yīng)付。“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你們?nèi)隽藦浱齑笾e,還指望人們信你們的話?”他死咬對手破綻,成功造成雙方各執(zhí)一詞的局面。不一會兒,小船被帶回,鐵錨鐵鏈公諸于眾,形勢對龍興寺一方已頗為不利。明白無用的對峙只會混淆視聽,商榮揪起王材高聲說:“在這兒吵沒有用,把這廝交給官府審問即可真相大白!”此時高行周的下屬就在現(xiàn)場,看樣子正想積極干預(yù)此事,當幾名佩刀的差役靠近,趙霽發(fā)現(xiàn)王材臉上滲出恐懼,下意識向羊勝望去。趙霽隨著他的視線觀察羊勝,陡見他矍鑠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