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伏在地上，他用力磕頭：“奴才錯了！奴才知錯了！”

用腳尖兒攔下溫桂，秦歌收起身上的龍威，淡淡道：“宮里的人該重新學(xué)學(xué)規(guī)矩了，尤其是朕身邊的人，這件事你去辦。辦得不好，朕治你的罪。”

“是！奴才若辦不好，皇上就砍了奴才的腦袋?！?/br>
“起來吧?！?/br>
溫桂腦門紅紅地站了起來，但眼里沒有了慌亂。

“你是太監(jiān)總管，記著自己的身份，該拿身份壓人的時候就得拿出來。不要讓人隨隨便便就騎在你的頭上。收放之間，你也要時刻記住朕的忌諱，做朕身邊的人，并不容易?！?/br>
“奴才謹記皇上的教誨?！?/br>
重新拿起書，秦歌拈起一塊梅子糕，送到嘴邊：“背上的傷如何？”

溫桂笑了：“讓皇上您掛念了。沒事，一點都不疼?！?/br>
嘴角帶著深意地勾起，秦歌一口咬下梅子糕。沒有讓溫桂退下，他留了溫桂在身邊伺候。伺候著皇上，溫桂的心里波濤起伏，就在剛剛，他才深切地感受到這里是皇宮，是天下間最兇險的地方。他是皇上的太監(jiān)總管，不再是太子的貼身公公。心在沈重之後又豁然開朗，皇上肯“教訓(xùn)”他，是他的福氣。

“那天的事是誰多嘴，朕讓人去查了。查到後朕會把其中的宮人交給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溫桂神色一凜：“奴才知道?！?/br>
秦歌的眼神飄遠：“很多事，只要一日在宮里，哪怕不愿，也必須去做?！?/br>
溫桂啞聲道：“皇上，奴才明白，是奴才過去太不小心，讓皇上您為奴才費心?！彼麑幵富噬舷駝偛拍菢咏逃?xùn)他，也不愿見皇上現(xiàn)在這副模樣。秦歌卻是微微搖了搖頭，不知是對溫桂，還是對自己剛剛的決定。

良久之後，在溫桂為皇上而傷感時，他突然聽到皇上低低說了句：“朕又何嘗愿意看到你變得冷血無情、心機深沈?！?/br>
溫桂的心顫動，內(nèi)心深處，他也怕，怕自己變成那樣的人。

“記得把自己放在了哪，有空的時候拿出來看看。”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秦歌專心看起來書。溫桂咀嚼著這句話的意思，久久之後，他對自己重重點了點頭。

就寢時，秦歌沒有讓溫桂伺候，特許他回去歇息。心情沈重地回到住處，溫桂倒頭栽到了床上?；噬稀彩沁@麼走過來的吧。作為太子的貼身奴才，在沒有妻妾的東宮里，他過得自由自在；而在太子登基為帝後他又順理成章升為太監(jiān)總管，根本沒有領(lǐng)教過宮中的殘酷?；叵脒^往，他才驚覺自己是多麼的幸運。還不到十九的他常常覺得自己老了，可今天他在意識到他都多生嫩，遇到稍稍厲害點的人，他就能被人家擠成干尸。這樣的他能活到現(xiàn)在還沒被人拉下去，真是萬幸。

有人進來了，看清來者何人的溫桂一下子坐了起來，雙目圓睜：“你，孔統(tǒng)領(lǐng)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孔謖輝略微蹙眉，他看到了溫桂發(fā)青的額頭。大搖大擺地走到溫桂身邊，他一屁股坐在了溫桂的床上，問：“皇上又罰你了？”

“是我……”剛被皇上教訓(xùn)過，溫桂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話了。穩(wěn)重，穩(wěn)重，定定神，他道：“是我自己領(lǐng)罰?！?/br>
孔謖輝眉間的褶皺加深：“皇上跟你說什麼了？”

你怎麼知道？！差點脫口而出，在這人跟前很難保持理智的他又趕緊定定神：“沒說什麼?！?/br>
孔謖輝斜眼瞟了他一眼，突然直直地向後仰去，躺在了溫桂并不寬的床上。溫桂伸手就去拽他，孔謖輝抓住他的手腕，不怎麼高興地說：“有話直說！”

“我……”溫桂雙肩一跨，垂下頭。把手腕用力從孔謖輝的手里抽出來，溫桂背過身去，他能察覺到孔謖輝瞪著他。

當亂糟糟的腦袋和心都平靜了一些後，溫桂低低地說：“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我這個太監(jiān)總管做得……很不好。”

孔謖輝把雙手枕在腦後，洗耳恭聽。

“我還總是把這里當成是東宮，若不是皇上今日敲醒我，我日後恐怕連自己為何丟了腦袋都不知道?！?/br>
“皇上說你不夠心狠手辣?！?/br>
溫桂的背脊瞬間僵硬，他倍受打擊地扭回頭。孔謖輝卻是平靜地說：“有時候我很懷疑，像你這樣的太監(jiān)總管怎麼能活到現(xiàn)在？是宮里的人太善良，還是你的命太好？”

溫桂啞口無言，他，真的有那麼糟嗎？

“你該慶幸的是宮里沒有嬪妃爭寵?！笨字q輝的眼里帶著憐憫，“否則你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br>
“我！我，我……”溫桂的自信一天之內(nèi)被打擊成了碎片，“我以為只要忠於皇上，盡好本分，守好皇上的秘密就成了?！毕穹烫幽菢臃袒噬稀?/br>
“死得最快的都是忠臣。”

溫桂一聽，氣勢瞬間附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不管怎樣都要忠於皇上！”這一點，他絕對不會變！難道這家夥對皇上根本就不忠心？溫桂向床邊挪了挪，要不要告訴皇上？

孔謖輝嗤笑一聲，道：“溫總管，我從你臉上看出你要去告密。”

溫桂蹭得站了起來，義正言辭地說：“你若對皇上不忠，我一定會高發(fā)你！”

孔謖輝瞬間變臉，凌空一指點了溫桂的xue道，狠戾地說：“溫總管請?！?/br>
“來！”下一刻，他又被點了啞xue。想到孔謖輝是皇上身邊的細作，溫桂的臉白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把把溫桂拖到床上，孔謖輝仍是那副可怕的模樣，伏在他身上冷冷地說：“我把你殺了，也不會有人知道是誰做的。你一死，你的總管之職便會有他人取而代之，對那個人來說，你死得極好?；噬弦苍S會難過一陣子，但也僅此而已，不會有人為你傷心為你哭。嘖嘖，溫總管，你還真是可憐?！?/br>
溫桂氣得雙目欲裂，不能動不能說話的他用眼神拼命殺死孔謖輝，告訴他即使他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孔謖輝繼續(xù)冷言冷語：“宮里哪個太監(jiān)不想爬到總管的位置上？朝中哪個大臣不想和皇上最貼身的太監(jiān)攀上交情？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聰明的溫總管能躲過幾回？運氣好，能保住條命；運氣不好牽扯到皇上，溫總管能留個全尸都是好下場。”邊說，他邊解溫桂的衣裳。這可把溫桂嚇壞了，他干嘛脫他的衣裳！難道要毀尸滅跡？

把溫桂的上半身扒了個精光，孔謖輝把他翻了個身。看不到他的臉，溫桂更怕了，一半是因為孔謖輝說的話，一半是不知這個人面獸心的家夥要把他怎麼樣！不行！就是死了，他也要變成鬼去向皇上通風(fēng)報信！

從懷里掏出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