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愚說的話還在耳邊，此刻那些爭執(zhí)，那些吵架，似乎都毫無意義。如果連孟若愚都不愿意再在這個王府，那所有的算計，所有的壓制，又有什么意義？

    太妃眼光復(fù)雜地看了眼次妃，次妃這會兒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太妃不由嘆氣：“你這樣安靜地躺在床上，倒讓我想起當(dāng)初你剛進(jìn)府的時候了，那時候你也是這樣的，安靜地，羞澀地微笑?！?/br>
    后來又是因為什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太妃不愿意去想，也懶得去想。次妃聽到太妃的話，習(xí)慣地想要再嗆幾句，這十八年的過往，如同水一樣在次妃面前滑過，她也不由長嘆一聲，在這嘆息聲中，魯王已經(jīng)扶著太妃走出屋子。

    鬧了這么半天，外面的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太妃不由疲憊地打個哈欠。魯王更感尷尬：“娘，今兒……”

    “你說，娘是不是做錯了？如果娘同意她為繼妃，是不是家中就可以安靜些？”太妃這話有些突如其來，魯王想都不想就道：“娘，雖說您極力反對，可是兒子才是王爺，若兒子真的想要冊她為正，也不是什么難事?！?/br>
    這話中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太妃不由看著兒子，魯王苦笑：“她這會兒就這樣吵鬧，真成了繼妃，那是什么光景？娘，兒子，兒子……”

    “罷了，你把我當(dāng)擋箭牌，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這心中，到了這會兒才明白，原來我的想法何等可笑?！?/br>
    這話讓魯王立即就要給太妃跪下：“是兒子做錯了，還求娘責(zé)罰?！?/br>
    53.本心

    “責(zé)罰？責(zé)罰你什么？”太妃看著越來越明的天色, 嘆氣聲更重：“你我都清楚她是什么樣的人, 不過因為世子的關(guān)系，才對她多有放縱，要說起來, 你錯了，我也錯了?！?/br>
    太妃可以說她自己做錯了, 魯王可不能順著她的話說她做錯了，因此魯王依舊恭敬地道：“娘沒有錯，錯的是兒子?！?/br>
    錯的真的是自己的兒子嗎？太妃伸手扶起魯王：“罷了，我乏了, 還是回去歇著吧?！?/br>
    魯王恭敬應(yīng)是，扶著太妃回去。孟若愚和吳桃夫妻也已回到屋中, 這一路孟若愚什么話都沒說, 他沒說話, 吳桃自然不能問，等進(jìn)到屋中，琥珀帶著屋內(nèi)丫鬟迎上來，見他們兩人面色, 琥珀也不敢問，只能像往常一樣服侍他們兩個歇下。

    雖說吳桃已經(jīng)很疲憊了，但這會兒怎么可能睡的著？夫妻二人躺下，帳子被放下, 帳內(nèi)漆黑一片, 吳桃這才伸手去握住孟若愚的手：“世子, 你……”

    吳桃的話沒說完，就傳來孟若愚的呼吸聲，從這鼻息判斷，他已經(jīng)睡著了。既然他睡著了，吳桃自然也不能再相問，于是吳桃只有閉上眼，把發(fā)生的事情在那一遍又一遍地過著，到底這以后，會是個什么情況，似乎也很有可說的。

    帳外的光線從昏暗轉(zhuǎn)為明亮，又從明亮轉(zhuǎn)為昏暗，孟若愚還睡著沒醒，吳桃也不敢起身，只能在床上硬躺著，躺著躺著就困意襲來，吳桃不知不覺進(jìn)入夢鄉(xiāng)。夢中霧氣彌漫，吳桃心中沒來由的恐慌，想要高聲呼喊，竟發(fā)不出聲音。吳桃的腳步越來越快，但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突然霧氣之中，孟若愚的身形閃現(xiàn)。吳桃驚喜地跑過去：“世子，原來你在這里，我尋你尋的好苦?！?/br>
    孟若愚卻像不認(rèn)識她一樣，冷漠地看著她，吳桃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恐慌，就在吳桃還想喊世子的時候，孟若愚推開她：“我不是世子?！?/br>
    “世子，世子……”吳桃高聲喊起來，在夢中驚醒嚇的坐了起來，帳外已經(jīng)點(diǎn)了蠟燭，孟若愚卻還在睡著。吳桃定定心重新躺下，就著帳外的光看著丈夫的臉。世子世子，如果他真的不是世子，那自己對他還會有這樣濃烈的依賴嗎？

    這個問題讓吳桃的心口沒來由地一疼，接著吳桃就伸手抱住了丈夫，不，不會有這么一天的，他是自己的丈夫，永遠(yuǎn)都是，而女子，要以夫為天?。?/br>
    一滴淚從吳桃眼中滾落，落在孟若愚臉上。孟若愚的眼睫毛眨了眨，然后睜開了眼。他的眼神那么迷茫，吳桃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像往常一樣對他露出溫柔笑容：“世子醒了，該用膳了，我讓她們……”

    孟若愚拉住吳桃，不讓她離開，吳桃更感到驚訝：“你，你怎么不讓我去?！?/br>
    “世子世子？若我不是世子，你可還會對我這樣溫柔？”孟若愚問出的問題是吳桃沒想到他會問的，也是吳桃方才在心中這樣問自己的。吳桃有些慌亂，掩飾地說：“這會兒都餓了，還是去傳膳吧。”

    “你不會，是不是？”孟若愚不肯放吳桃走，還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天字出頭是為天，你是我的丈夫，我是該以你為天的?！眳翘抑荒芑乇苤卮饐栴}。然后這回答孟若愚并不滿意：“一個王府世子和一個王府普通的王子，所受的待遇是不一樣的。你所求的，是一口安穩(wěn)茶飯，若我不是世子，你這口安穩(wěn)茶飯，似乎吃的不是那么安穩(wěn)！”

    “世子到底把我當(dāng)成什么？”吳桃也被孟若愚的話惹出了真火：“對，婆婆這番大鬧，您心中不好受是應(yīng)當(dāng)?shù)?，我也明白，因此我對世子，只有忍著的，勸慰的，沒有敢火上澆油的?？墒悄?，只曉得由著自己的性子做事。我是你的妻子，是和你一樣的。是，我想求的，是一口安穩(wěn)茶飯，但世子真的不愿意給我，我也受著，而不是世子這樣用懷疑的口氣和我說話。如同把我當(dāng)成那種下賤婢妾，而不是和你并肩而行的妻子?！?/br>
    吳桃一口氣說完，感到鼻子那里濕濕的，原來不知什么時候，吳桃已經(jīng)流淚。

    他們兩夫妻醒來，服侍的人聽見聲音，自然就要端著蠟燭進(jìn)來伺候，進(jìn)來看見兩夫妻這副模樣，一時服侍的人不曉得該怎么開口。

    幾根蠟燭照的屋內(nèi)亮如白晝，吳桃看見孟若愚定定地坐在那里，又覺得這番話沒意思的很，雖說夫妻敵體，可是嫁入皇家的女子，是要低于自己的丈夫的。況且還有一句，以夫為天。天下女子又怎能逃脫這些事情？

    吳桃把手從孟若愚手中抽出：“罷了，罷了，你就這樣吧，我讓他們傳膳來?！?/br>
    吳桃說聲傳膳，琥珀等人急忙就去打熱水來。孟若愚突然倒在枕頭上哭起來，這讓吳桃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也要耐著性子對他：“你今兒到底怎么了，不過說這么幾句，你就哭起來了，若是……”

    “我就覺得，我什么都做不好。做不好兒子，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