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不停地絮絮叨叨，似乎從來沒有這么多話要和他說。游吟詩人覺得，其實(shí)菲彌洛斯或許是在興奮，為發(fā)現(xiàn)了他險惡的念頭而高興不已。

克里歐望向前方，船的遺骸仍然看不到盡頭，火球照不到的地方完全是黑色的。菲彌洛斯興致勃勃地描述著他這些人可能會被什么樣的妖怪吃掉，而游吟詩人終于打斷了他。

“還記得傳說是怎樣嗎?”克里歐輕輕地說，“凱亞神封印妖魔的過程。”

菲彌洛斯疑惑地看了看他，隨即冷笑道：“哦，很遺憾我沒有親歷，主人，否則我一定會譏笑人類編寫的那些愚蠢的贊美詩?！?/br>
游吟詩人不理會他的嘲弄，喃喃地回憶道：“‘你們的力量太強(qiáng)大，你們的欲望永無休止，你們?nèi)绻硎荜柟?，則會對新的種族盡情殺戮!我不能把這個世界交給你們，為了新生兒，暗之一族，必定回歸暗之地。’凱亞神這樣說，于是他降下了神諭，讓大地裂開九個口，妖魔一族必須在九日之類全部進(jìn)入地下沉睡。同時他派出卡西斯，率領(lǐng)著圣騎士們剿殺違抗神諭的妖魔?！?/br>
“是啊，人類寶寶們安穩(wěn)地躺在凱亞神的臂彎里，等著圣父給他們創(chuàng)造一個樂園?！狈茝浡逅棺I笑道，“你們吃的奶應(yīng)該是妖魔的血吧?本來人和妖魔是共享這個世界的，卻因?yàn)槟銈兊腻钊?，而讓?qiáng)大的種族被消滅。彌帝瑪爾貴族雖然被放過了，但是并不代表我們會贊同這樣野蠻的對待。”

游吟詩人仿佛沒有聽到菲彌洛斯的控訴，繼續(xù)回憶著：“在自愿進(jìn)入地下長眠的妖魔都走入那些‘圣殿’之后，詩中這樣描寫：‘山岳拱起，江河奔流，森林蔓延，海浪滔滔。九個入口被至高之神隱藏得無影無蹤。’從遠(yuǎn)古開始就沒有人再找到地下圣殿的入口了，從詩中只能知道這些入口被隱藏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今天我們來到的就是‘海浪滔滔’的地方。”

“哦，”妖魔貴族木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您是想說其實(shí)說不定我們完全不用出海的，在大陸上隨便逛一逛也成，鉆鉆山洞或者找找河流源頭之類的?！?/br>
“你還記得圣殿的描述嗎?”

“當(dāng)然了。”菲彌洛斯笑起來，“主人，贊美詩雖然很蠢，但是韻腳卻用得不錯，譜的曲子也好，特別是杜納西爾姆人的聲音演唱起來，算得上美妙的歌謠，我聽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克里歐輕輕地哼著前奏，然后又唱出了歌詞：

“‘那黑暗之地，妖魔的圣殿，寂靜無聲。

第一層，土中埋，爬蟲與飛禽，走獸與毒物;

第二層，火里鑄，炎之魔物啊，它們?nèi)紵了?

第三層，冷刺骨，冰為床，雪為被;

第四層，鋼鐵籠，銅皮筋骨坐其中;

第五層，泥沼地，綠藻和樹妖，有最好的眠床;

第六層，夜魅花，幽幽綠光，萬年盛放;

第七層，風(fēng)暴狂，撕裂rou體與靈魂;

第八層，黑暗地，眼睛無用，火焰無光;

第九層——”

克里歐突然咽下了最后一句，就好像突然被切斷了喉嚨一樣。

“怎么了?”菲彌洛斯挑高眉毛，抱怨道，“為什么不繼續(xù)唱，主人?好嗓子可是你唯一的長處。”

游吟詩人搖了搖頭：“沒有辦法唱下去了，關(guān)于第九層圣殿是智慧妖魔的封印場所，光是描述就有好幾種，每一句都有流傳了很久……我無法選擇該唱哪一句。菲彌洛斯，你可以給我提一個建議嗎?”

“難道你覺得我會知道第九層圣殿里的情況?”妖魔貴族反問道，“我和那些倒霉的家伙沒有任何交情，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他們把自己的長眠之地布置成天堂我也毫無興趣?！?/br>
克里歐知道菲彌洛斯說的是實(shí)話，彌帝瑪爾貴族們厭惡人類，也不愿意見到其他的妖魔，他們只容忍自己所感興趣的東西，此外發(fā)生什么事都無法改變他們置身事外的習(xí)慣。哪怕是菲彌洛斯憎恨著凱亞神的偏心和人類的軟弱，但也沒有在那個時刻出現(xiàn)。實(shí)際上在卡西斯率部圍剿抵抗的妖魔時，只有一個彌帝瑪爾貴族明確站在妖魔一邊，那是因?yàn)樗龕凵狭艘恢荒Ю恰?/br>
游吟詩人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充滿了腐朽味道的空氣灌進(jìn)了他的肺部。

他鼓勵自己再次開口。“還記得凱亞神封閉入口的那些傳說嗎?”他向菲彌洛斯問道，“在詩中的描述還有一段，說的是凱亞神在入口處蓋下了印記，光明銘文雕刻其上?！?/br>
“我不知道這些傳說怎么來的?”妖魔厭倦地皺起了眉頭，“不過無論怎樣都是為了讓天上那位高興，所以難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用光之力來震懾暗之力是絕對的，但是具體用了怎樣的手段我可不知道。這一點(diǎn)有其他的說法嗎?”

“沒有，流傳的贊美詩在這個部分很一致。”

“那不就結(jié)了!”妖魔貴族聳聳肩，“你就相信吧?！?/br>
克里歐盯著腳下起伏的地面：“如果這里的確就是九個入口之一，那么凱亞神的印記又在哪兒呢?這印記是否已經(jīng)失效了?”

他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菲彌洛斯也沒有開口，似乎對這個毫無興致。

于是游吟詩人不再說話，他們跟隨著米克?巴奇頓繼續(xù)朝前走，其間克里歐回頭看了看身后——夏彌爾?菲斯特跟隨著科納特大公，像一條忠實(shí)的、搖尾乞憐的小狗。其他人的臉上有些疲憊，但是頭頂上浮動的火球的光讓他們的臉色還不至于太糟糕。

可這能堅(jiān)持多久呢?克里歐在心底暗暗地想，沒有找到凱亞神的印記就不能判定地宮的入口，而他們現(xiàn)在沒有糧食，不知道能夠堅(jiān)持幾天。即使沒有太陽來昭示時間，但是人的身體是會忠實(shí)記錄的。

這支隊(duì)伍大約休息了兩次，這讓一些人的體力得到了暫時恢復(fù)，等到第三次出發(fā)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離開始的地方很遠(yuǎn)了，船的遺骸終于被拋在了身后。走出這讓人壓抑的墳場似乎有些鼓勵作用，所有的人加快了步子，甚至連連地面也變得平坦些了。奇形怪狀的大石頭不見了，越來越多的細(xì)沙鋪在地上。

這個時候走在最前面的米克?巴奇頓停下了腳步，他轉(zhuǎn)身朝克里歐他們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然后便趴下來，在拂開地上的細(xì)沙，仔細(xì)看著什么。

“他怎么了?”科納特大公慌張地跑上來問道，“伊士拉先生，沒有出什么事兒吧?”

“沒有，殿下?！笨死餁W撒謊道，“巴奇頓先生正在觀察道路，我想您如果能告訴芬那船長我需要她組織大家先別動，那可就幫了大忙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