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共浴，可之于這株芝，倒并不會覺得更加舒服。這芝就說它沒覺得不通暢，說它覺得舒暢得很。與鯀已不想與它廢話下去，手一指：“你泡不泡？”這芝立時察覺身周氛圍不對，怪陰得慌，馬上解帶子、脫衣裳、除鞋子，光溜溜地站那兒問他：“在哪兒泡？”與鯀整張臉都僵硬了，講：“把你的衣裳披起來，我還未喚人燒熱水呢?！边@芝聽聞還沒有水可以給它泡，便將衣裳披上了身。

而與鯀心中還一直存有這芝上一刻那副赤條條的樣子，心里頭不禁就在想：怎就真長得這般上下前后左右都是平的呢，實(shí)是掃興，它們這一族化形就不能認(rèn)真一些，簡直就是無趣極了，連化形都化得偷工減料、削減工夫。唉，看看它那身子，就連庇股都抓不起二兩rou來。

可想了一會兒，忽又一甩頭，反問自己想這個做什么？它長得平不平又與自己有何干，別說它平不關(guān)自己事了，就哪怕它是長得后頭翹翹的，前頭也像是個男孩兒樣也是不關(guān)自己甚事的。

他一想到自己之前見到了它那個光著的樣兒就立時由胸中突突地涌出好些有的沒的、甚是怪異的念頭，不禁胸口就是一陣莫名地堵得慌，便勒令自己莫要再想那些，安心泡了澡后也好換身衣裳和這芝出去看一轉(zhuǎn)夜間的街市。

他喚了人快些燒了熱水送上來，僅一刻多便有人陸續(xù)上來，往正間廂房門右側(cè)的屏風(fēng)后頭的澡桶里頭添水，不一會兒，水添好了，領(lǐng)頭的人告知了一聲便退出去了。與鯀便帶著這芝去泡澡，這芝一進(jìn)澡桶后就又盯著他身上與自己的不同之處看上了，看著看著還要伸手去摸一摸，再嘖嘖嘆兩聲，跟著還說：“哪時叫我遇上了其他靈芝，我定要問問它們長是沒長?！痹俑?，又要伸手去摸一摸。它全然不曉得，只當(dāng)是跟摸臉摸手臂一個感受，所以，想摸便摸?？山信c鯀痛苦上了，本是向后倚在桶邊，意興闌珊，沒心沒緒，這會兒卻有芝sao擾，還一臉無邪的樣子，叫他恨得牙癢癢，瞪了它兩眼它也沒看到，因它滿心滿眼就在某處它不該看的地方。他見瞪視無效，只得出言告誡：“瑞草，別再摸了?！彼娝皇呛芨吲d的模樣，就不敢再造次，縮了手回來，也學(xué)與鯀似地往桶的另一側(cè)邊上一倚。

兩人靜默許久，忽地這芝想到一事，就問：“對了，你今兒非叫我泡澡，是不是也是要拿去給人醫(yī)病的，就是給那個你早上將我的洗腳水送去給的那人？”與鯀從未想過要將這芝的泡澡水也去分予他人享用，不過倒經(jīng)它的話一提醒，想到自己還未將在鶴翁那兒的矮木桶移回，便當(dāng)下閉目轉(zhuǎn)念，展眼那木桶便回到手側(cè)，正穩(wěn)妥地?cái)[在他們泡澡桶的側(cè)旁。

靈芝見他不答話，又見有只桶憑空出現(xiàn)，它也沒說什么，曉得定是對面那人干的，它便閉上了眼，仍是往后一仰，總之泡夠了時候，對面那人是會叫自己起身更衣的，它也索性不勞心費(fèi)神去想著他要將自己浸浴出來的水給誰人用了。

與鯀偏頭一看那桶蓋上還有用石頭壓著的書信一封，他伸手拿來。手還是濕的，他小心將紙抖開，鶴翁在信上說是昨日交予他的靈芝淚服下之后通體舒泰，問能不能再送點(diǎn)來。與鯀看著那信，愣住了，這芝昨日傷心起來了，才有淚，今日它都瘋玩了一整日了，心情好得很，根本不見一分傷心的樣子與兆頭，這可打哪兒弄它的淚水出來。

與鯀見它一副閉目安神的樣子，皺皺眉，叫它：“瑞草，在想什么？”那芝睜開眼，講：“什么也沒有想。就倚著?！迸c鯀跟它說：“坐過來?！彼久?，起身，坐到了他身上。他無奈：“我是讓你坐在我邊上，沒讓你坐來我身上。”這芝講：“你一個人把這側(cè)都占滿了，我倒是往哪兒坐?！迸c鯀朝邊上挪了挪，留出個細(xì)小的空位給它，它只得由他身上挪去了那處空位，可窄得緊，這芝縮肩束手屈膝地坐在與鯀身側(cè)與桶壁中的那條縫里。

與鯀見它坐好了，便側(cè)頭問它：“你今日傷心嗎？”它覺得這話也是奇了，平白問它傷心做什么？可一想，該是有目的，不然也不會特意問它，只不過它想不明白他有什么目的罷了。于是，它便抬頭看他，問：“到眼下是沒覺得有什么傷心，可是，你是想要我傷心嗎？”與鯀想想，罷了，也不能逼著它哭出來，他便搖搖頭，說：“不傷心就罷了吧。泡好了澡，咱們出去外頭街上再逛一轉(zhuǎn)，這繁華地方到了二更天都還是熱鬧的?！边@芝聽晚上還有得玩，也是高興，可忽然想到：“與鯀，你是想要我的眼淚水去給這人醫(yī)病是嗎？”與鯀見這芝也有聰明的時候，便點(diǎn)點(diǎn)頭，不過，他說：“今日沒有就算了?！?/br>
這芝緊跟著問：“涎水成嗎？藥性還更強(qiáng)些呢?！迸c鯀即刻搖頭否決：“不成！”這芝解釋說：“怎么不成？我自己的東西藥效我還會不了解么？”與鯀板正了臉孔：“我說不成就不成！我自己的病人那病情我還能不了解么？”這芝拗不過他，便不再與他爭了。

第14章

二人再泡了一會兒，就都起身拿長帕子抹干身上的水，再更衣。與鯀又為這芝弄來了一身新衣，也沒在這城中的成衣鋪?zhàn)永镆埔律褋?，怕是哪天穿著在街上走，被那鋪?zhàn)永锏娜丝戳巳ィ€當(dāng)是他們偷來的，他還想著不如明日進(jìn)哪家鋪?zhàn)咏o它正經(jīng)買幾身。這芝舉著新衣裳看了一會兒，它雖不懂看，但也曉得是好看的，就喜滋滋地穿上了身，跟著與鯀就下樓上街玩兒去了。

這街上兩旁林立的樓館只是換成了一副夜色里的容顏而已，比起它們在日光下的樣子，這時候，頂著重重夜幕，沐著月光，再張著燈籠，反倒更顯一派酒醉色昏的沉迷景象。就這么游走其間，一般都會被這種迷醉的氣韻吸引到，直想也沉湎一宿、人生盡歡。

這小芝在街上左右張望，還不停地問這問那，比方說那頭街邊空地上臨時搭的戲臺子上咿呀唱的是哪一出呀，又比方說這頭歌樓舞榭上那些揮舞水袖曼舞翩躚的人兒是做什么的。

與鯀就得予它解說一番，他是沒料到這芝會這么煩，本以為它出來玩便玩罷了，只會去煩那些個街頭的販子，就像是白日里頭，它一有不懂的就愛纏著那些做它生意的人先詢問上一番，再看要不要買下。可哪知到了夜里頭，它興致高歸興致高，倒還是有些膽怯的，與自己寸步不離，緊緊跟著，密密挨著，像是生怕有人把它當(dāng)個大寶貝拐了去似的。這么一來，與鯀他自己就只得充當(dāng)解說的那一個，一路上但凡有在它看來新奇的就總少不了被它纏著問一番。

與鯀也認(rèn)了。

不經(jīng)意走至一處名為“仙藻閣”的，與鯀抬眼掃了一下便知是處妓樓，看排場還挺大，有三層那么高，第三層無墻無窗，只有柱和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