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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叫他覺得難免怒其不爭起來。當(dāng)年的丁季棠何等的魄力何等的崢嶸,一個名頭能震住東南亞各國的地下世界,可到頭來竟也變成個無欲無求默默無聲等死的糟老頭。 他思索了下,還是沒忍?。骸澳筒幌胫雷约憾颊f了些什么嗎?” 丁季棠漠然的姿態(tài)從頭到尾都彰顯出他并沒有想知道的意愿。 戴星抓狂。 見這年輕人蹲在一邊抓耳撓腮滿腔好奇又想不到該怎么問出來才能叫他回答,丁季棠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慢慢地扯動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輕得幾乎不聞的笑:“我都知道。” 那些隨著時光老去的故事,他全記得很清楚。埋藏在心底有多深,縈回在胸膛里有多黏稠,在意識不清的時候訴說的可能性就有多大。 他這一輩子也算是享盡榮華富貴,嘗遍世間珍稀,曾坎坷流離的段落就像盛世華錦上總有些晦暗的色塊般微薄渺小,山巔的風(fēng)光貫穿了他絕大多數(shù)歲月,除了養(yǎng)子承熙外,也不能說有什么遺憾。那么還會有什么令都他會耿耿于懷至今? 沒報答的恩情。曾失落的舊夢。 很多年很多年之前,那時他尚年輕,有些人也正值華年。 中緬邊界的小城,全城矚目的珍寶閣斗翠,一盤牽扯到上百條人命的大賭,當(dāng)時還未成為云師的俞雅在賭盤上落座時的姿儀是直至今日仍有人念念不忘的絕代風(fēng)華。三輪賭石以一塊極品帝王綠的出現(xiàn)告終,直接成為了當(dāng)?shù)氐膫髌妗蘸?,?dāng)?shù)貙④姷呐畠撼黾?,頭一份嫁妝便是這塊帝王綠,將軍不但恭恭敬敬送回了扣押的中方士兵,還下令全城歇火,不準(zhǔn)動一刀開一槍——當(dāng)時被出賣以致身邊兄弟死絕、身中兩槍瀕死且被追殺的他就是這么幸運(yùn)撿回的一條命。 一槍在左側(cè)腰腹,一槍在左腿。所以后來他會如此厭惡毒販,會那么順?biāo)浦圪u掉毒梟情報以作交換謀利,源頭大概就在那年的中緬小城之中。丁季棠多么驕傲,多么自負(fù),他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冷峻地俯視底下一切,自以為能掌握所有……才最終賠上了承熙的命。 這恩報不了。他無法踏足國內(nèi),經(jīng)營的一切勢力只夠他在這片海域上興風(fēng)作浪,卻無法將手伸入那片紅色的地域。那個人也不需要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的報答——三教九流皆推崇的云師,后來是九宗十八家尊敬的魁首,她已擁有了能有的所有,她什么都不需要。 然后是那年,他用盡手段入了境,尋遍大江南北只找到一個承熙。為了帶走承熙,他必須與警方做那個交易。然而沒料到警方系統(tǒng)出現(xiàn)內(nèi)鬼,消息泄露,當(dāng)時他與承熙都陷入危險,最后是駐扎在當(dāng)?shù)氐能姺讲宓氖?,才叫他們都逃過一劫……這方勢力能調(diào)動,初衷是俞雅必須撈她陷進(jìn)危機(jī)的侄兒,但某種角度說來,受益的人也有他。 走前在機(jī)場驚鴻一瞥,見到那個人正數(shù)落她的侄兒,何等的光彩奪目,何等的張揚(yáng)肆意,叫盛氣凌人都成了褒義詞。 有些人滿頭華發(fā)歲月遲暮,有些人卻依然被時光厚愛。 這份恩依然沒法報。那個人輾轉(zhuǎn)國內(nèi)建博物館起收藏室保護(hù)文化遺產(chǎn),再后來銷聲匿跡徹底退隱,不再出來走動。他收集了很多失佚海外的文物,拍回很多古老而稀有的珍品,卻始終不知該拿那些東西如何??墒朗屡戮褪沁@么陰差陽錯,他入駐明園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后來會遇上那個人。 戴星捧著自己的臉坐在對面沙發(fā)上死盯著自己的老板,看了很久之后,冷不防出聲:“我覺得……嗯,真那么難的話,與其耿耿于懷,不如置之度外。” “反正人家也不知道,就您記得這么牢做什么?!彼柭柤?,隨口道,“十句夢話里有九句是報恩,我也聽夠了?!?/br> 他老板慢慢抬眼,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剩下一句呢?” 淡淡的語氣有種說不出的涼薄。戴星一點(diǎn)也不怕,甚至還笑嘻嘻道:“當(dāng)然是報仇呀?!?/br> * 戴星跑出去準(zhǔn)備點(diǎn)午餐,在電梯的過道看到個默默抽煙渾身頹喪的身影,很驚訝:“你還沒走呀!” 楊培宇抬頭看了他一眼,臉色沉壓壓的,但并沒有說什么,又把視線挪開了。 “哥們,我說真的,別白費(fèi)力氣了?!贝餍峭ν榈匾慌氖?,“你們根本就不搭嘛?!?/br>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戴星初遇她也控制不住生出這樣的念頭,所以還挺能理解眼前這家伙的心情的。但他好歹理智尚存,能勉強(qiáng)忍住蔓延的情思,這家伙卻是一腳陷下去直接把自己沉到底,誰撈也不肯出來。 楊培宇還是沒理他。 戴星摸摸鼻子,正想離開,走了兩步瞥見這人泛紅的眼眶,腳步一停又給回來了:“不至于吧……哥們,這么多年早該想開了吧。感動自己感動不了別人,何必呢?” 仿佛冷硬的雕塑活動起來,楊培宇在垃圾桶上按熄了煙,慢慢直起身。 “不搭嗎?”他這么道。 “呃,”戴星歪了歪頭,“其實(shí)也不是……”眼前人正是在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歲月里,而隔壁那位又實(shí)在為時光所厚愛,站在一起倒還真不能說什么不好看,但偏偏……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他是旁觀者他也覺得拒絕得很應(yīng)該,還以為那位太溫柔,拒絕得還不夠狠。 “你該知道的,不是這個原因。”他一陣見血狠狠戳下去,“也不是年齡,也不是身份,而就是不喜歡?!睆念^到腳都不喜歡,連多看一眼都會反感。 楊培宇站了一會兒,臉上最終露出苦笑來。 “……對,我知道。” 就算他學(xué)會了不出現(xiàn)在她面前不找存在感,她還是不喜歡。就算雙手捧著她想要的東西到她面前的人是他,她還是不會喜歡。 于是戴星跟這哥們勾肩搭背跑樓下酒吧喝酒去了。 第40章 黃昏戀人10 回來的時候, 錦城在下雨。 涼薄又細(xì)密的雨,散去了空氣中最后一絲燥意,帶著沁人心脾的味道往深秋初冬走去,明園的植栽好像忽然之間就變了色,深淺不一的枯黃簇?fù)碇⊙髽牵k爛成一幕鋪張奢華的錦緞。所以進(jìn)家門前驟然看到隔壁滿院蒼翠得一如既往的常青植物, 還覺得挺新鮮。 收好那幅兆水八相的畫之后, 泡一盅熱乎乎的茶暖手, 閑懶地等著那兩個跑去走市的小家伙回來??傆X得還有好多事沒有做, 有好多事想要去做, 但她站在堆放滿古物與書籍的房間, 卻又什么都想不起來?;仡櫭γβ德的敲炊嗄? 好像也沒感覺有什么幸??旎?。 傍晚雨歇,隔壁有動靜。 透過窗子看過去, 兩三輛黑色的車子停在門口, 走出一干熟悉的人影。娃娃臉的年輕人推著輪椅往里走, 然后那些人影就皆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