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信息：幾點回來的？

他回我：九點多。

累嗎？

有一點。

我打了一行字，“別把自己搞得太累了”，想了想又刪掉，換成“你打算出國嗎？”，盯著屏幕看了半晌，又刪掉，我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到一邊，對著天花板發(fā)了一會兒呆，才重新拿起來寫道：明晚一起吃飯，別忘了。

他很快回：嗯，明晚我去你們宿舍找你。

關(guān)了手機，我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看著周圍事物朦朦朧朧顯露出的輪廓，覺得一顆心明明是懸著的，卻好像又有什么東西在下面沉沉墜著。

我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有什么事情明天見面問清楚就好了，或許邊巖并不是有意瞞我，只是他忘記告訴我了而已。

第二天晚上，我倆面對面坐在學(xué)校外面的一家小餐館。

三個菜上齊了，擺放在桌子中間。

吃了一會兒，我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他：“昨天去你們宿舍，你舍友說你不止在做一份家教？”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明顯一愣，才“嗯”了一聲。

“找那么多家教干嘛??？你缺錢？”

他避開我的目光，垂下視線吃飯，含混說道：“有一點?！?/br>
“怎么突然需要那么多錢？”我看著他問。

他仍低著頭：“也沒有，就是……閑著也是閑著嘛，就做些家教掙點錢?！?/br>
我一聽就知道他撒謊，考試周就在眼前，能有多閑去做好幾份家教？

我旁敲側(cè)擊道：“我見好多人都在準備雅思，你要考嗎？”

“考一次挺貴的吧，小兩千呢，”他撥著碗里的米飯，“可能下學(xué)期考試試吧。”

我握著筷子的手一緊，頓了頓，又不動聲色道：“要是缺錢的話你就和我說，我給雜志供畫稿，每月還有點稿費?！?/br>
他這才抬頭看我，抿了抿嘴唇，點點頭。

“牙牙……”我看著他散在額前的劉海，叫他。

“嗯？”他微微歪著頭，睫毛下一雙黑亮的眼睛看著我，似乎在等我接下來的話。

我想問他是不是想要出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對著他輕輕笑了下，說：“有什么事情的話，你就和我說，別瞞著我，那個……”我頓了一下，又重復(fù)一遍，“嗯，別瞞著我?！?/br>
他一瞬間表情有些錯愕，看著我：“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啊？”我被他一問，也有點結(jié)巴，“我，我猜的，你……”

他忽然笑起來：“你猜什么??？你肯定猜得不對，別瞎猜了。”然后兩只胳膊平放在桌子上看著我：“我是有事兒，但不能現(xiàn)在說?！?/br>
我繃緊了神經(jīng)：“什么事?。俊?/br>
“不說。”他垂下目光，抿著嘴唇笑了笑，看起來甜蜜又好看，嘴角下的淺淺梨渦盛滿了溫柔的笑意。

他是想到了小喬才會笑得這么甜吧，我一瞬間有些心里發(fā)堵，心一橫，僵著脖子拋出了逼他說出實話的殺手锏：“昨天我看見崔放了，他說，”我緊張得手心發(fā)涼，頓了一下才說，“他說……喬易夏好像要出國了，你知道吧？”

我說完了，才敢抬眼看他。

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本來是看著我的，又垂下目光，是刻意避開我的那種閃爍的眼神。

氣氛詭異極了，中間的小小方桌像楚河漢界般把我倆隔開，我才注意到我和他之間隔得這么遠。

你看看他，剛剛還笑得那么開心，被我猜中了心思，居然連一個笑都不舍得施舍給我。

好一會兒，他才輕輕說：“嗯，所以呢？”

所以呢？我緊張得全身都僵直了，他是指什么呢？

他大概想說，所以呢，盧沛，你要阻止我嗎，你能阻止我嗎？

我嘆了口氣，第一次在他面前毫無遮掩地嘆氣。我搖搖頭，忽然覺得沒必要繼續(xù)追問下去了。

有什么意義呢？答案再明顯不過，再追問下去，不過是給自己繼續(xù)添堵罷了。

他也不說話了，沉默著吃飯。

那次一起吃飯之后，邊巖仍舊很忙，也仍舊瞞著我什么。

我也到了復(fù)習(xí)周，卻總覺得還不夠忙，閑下來的時候總是停不住地想他。我想過眼睛一閉，把所有顧慮都拋開，徹底問清他是不是要出國，又是不是想要躲我?？赏挼阶爝呌直锘厝チ恕Ｎ遗逻@話一出，會把我倆之間的氣氛搞僵。

我實在太想和他多坐一會兒了，各懷鬼胎也好，粉飾太平也罷，只要能和他多待一會兒，怎么樣都好。

他選擇不說破，大概也是顧及著兄弟情分吧。什么都說清楚了，我倆之間，除了那些我自以為美好的回憶，又能剩下什么呢？

我開始竭力讓自己忙起來，幫忙策劃學(xué)校的元旦晚會，參與設(shè)計海報，全神貫注的時候，那些胡思亂想會暫時在我腦子里消停下來。

一起策劃元旦晚會的大三師兄在聚餐時忽然問起我寒假的打算。

“回家吧，也沒什么打算?！蔽覇査坝惺裁词聠?？”

他說他正在實習(xí)的公司寒假需要人幫忙，可他需要回家學(xué)車，問我有沒有意向去實習(xí)。

“公司挺不錯的，部門里差不多都是咱們學(xué)校畢業(yè)的師兄師姐，去實習(xí)能學(xué)到不少東西。大一實習(xí)雖說有點早，不過他們想找個靠譜點的，我覺得把你推薦過去比較放心?！?/br>
我想起邊巖幾天前和我說他寒假可能要晚些回去，便把實習(xí)答應(yīng)下來。

一整個寒假，除了過年回去了十天，剩下的時間全部留在公司實習(xí)。師兄說得沒錯，在那個公司實習(xí)確實能學(xué)到不少東西，我跟著他們做了幾個項目，積累了不少實踐經(jīng)驗。

邊巖也沒閑著，跟著老師做項目，出去跑家教。我倆一起吃飯時，誰也沒再提起那個話題。我不說，他也不說，似乎都在刻意回避著。

第43章生日

下學(xué)期開學(xué)，推薦我實習(xí)的大三師兄回了公司，系里的課表也排出來，課比上學(xué)期少了一些。去部門總監(jiān)那交設(shè)計材料的時候，我提起可能要結(jié)束實習(xí)。

陳總監(jiān)本來低頭翻材料，聽我這么說，抬眼看我：“你們課很多？”

我說：“看課表好像比上學(xué)期少了兩節(jié)，但課后作業(yè)還挺多的，再加上社團里的一些事情，怕到時候忙不過來。”

他挑了下眉，手指敲了兩下桌子，說：“你可以先不急著結(jié)束，等忙不過來那天再結(jié)束也不晚?！?/br>
“但我?guī)熜至诌b也回部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