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猶豫著說。

“方圓圓你忘啦，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那時候一看就知道有外力存在，不可能把你救回來，就自愿抱上來不撒手了。我真的一點沒做無謂的掙扎哦。我們沉得快，痛苦少一點嘛。”

“真是人傻歡樂多，”方源瞪沈雁鳴兩眼，才放過了他，“我們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在水中劃拉幾下，歪七扭八地前進著。

沈雁鳴指指潭底：“看那邊啊，圓圓?！?/br>
方源低頭，目光在潭底梭巡來梭巡去，沈雁鳴見方源降低了警惕心，就又靠過來，攬著方源的細腰，偷偷地捏了捏，捏得方源眉心一跳。

方源終于找到了沈雁鳴所指的地方，在潭底一塊平坦的大石旁邊，有一根眼熟的紅色繩圈，掛在潭底的水生植物上。

繩圈已經(jīng)不復(fù)正常狀況的鮮艷，有些發(fā)白泛舊。

在這清澈的潭水里，方源努力地看清了繩圈的樣式。

“那是我的手繩吧，可是上面的鈴鐺怎么沒啦？”沈雁鳴仍蒙在鼓里。

“這根繩看起來比較舊，應(yīng)該不是你的，而是我以前做來送給顧盼的生日禮物?！?/br>
方源越是確信，就越是不知所措。

“你要去撿嗎？”沈雁鳴陪著小心地問。

“嗯。他一個人呆在這里那么多年，我也因為愧疚，沒來看他。所以我想至少能把跟他有關(guān)的東西帶回人間。雖然，我似乎也不屬于人間了?！?/br>
“他好像不在這里，”沈雁鳴發(fā)動了他那清奇的腦回路，思索道，“我們跟他的死法不一定是一樣的?！?/br>
“大概我和你只是留在世間的最后一縷魂……”方源被沈雁鳴拐帶得胡思亂想起來，“可能過不了幾天，我們也會消散？”

“我倒覺得不一定，”沈雁鳴像是沒摸夠似的，又在方源身上揩了一把油，“挺結(jié)實的。而且，我們和他的尸骨也沒在這附近啊。這潭水很奇怪，似乎并沒有直接連著裕江？不然水也不會這么清，難道我們漂過了很多地方，才來到這個終點？”

“有可能?！?/br>
方源在沈雁鳴的牽引下，游到了潭底，從水生植物的枝椏上取出那條被泡得蒼白的手繩，細心地撫摸著。

“他到底到哪去了……”方源嘴里念叨著，遲遲不能釋懷，“他要是像我們一樣還能思考、能走動，為什么不來找我？”

“大概……他的確是去找你了，可是你是人類，看不到他？”

“找我？他方向感最好了，哪可能找個幾年還找不到?！?/br>
沈雁鳴一時答不上來了，卻猛地靈機一動：“既然他方向感好，那他肯定早就找到你了。作為一只鬼，他可以附身在人類身上，但是他的記憶可能跟被附身的人類混在一起，導(dǎo)致他不一定想得起來自己是誰？”

“也是，”方源把顧盼的手繩遞給沈雁鳴，喃喃道，“你幫我看一下這根手繩。手繩明明沒斷，怎么會從他手腕上掉出來了?！?/br>
沈雁鳴揉揉方源的頭，及時遏制了方源心中即將發(fā)生的“顧盼的手?jǐn)嗔恕敝惖幕奶葡敕ǎ咽掷K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

沈雁鳴看到，這根手繩確實沒有任何損壞，很結(jié)實。

他扯了扯手繩，將上面的結(jié)打開。

這根手繩被方源設(shè)計為活動式，沈雁鳴猜，是因為方源打心底里希望顧盼能從小把它戴到大。

除此以外，他能沒看出什么名堂來，就把手繩綁在手腕上。

方源沒料到沈雁鳴居然自個兒把手繩戴上了，連忙扒拉了兩下，想把顧盼的舊手繩拽下來，卻發(fā)現(xiàn)沈雁鳴趁他不注意，在顧盼的手繩上打了個巧妙的死結(jié)，怎么都拆不開。

他前所未有地恨所有心靈手巧的人！

“你……你為什么又這樣？”方源拽著沈雁鳴的手臂，怒道。

“又哪樣？”沈雁鳴明明知道方源在抱怨什么，卻故意壞心地逗方源。

“你說說，你搶過我多少東西？我送給別人的河燈你搶去說是給你的，楊睦送我的布偶你搶去說不準(zhǔn)我拿，現(xiàn)在連顧盼的手繩你都搶著戴？你什么居心??！”

沈雁鳴嘻嘻地笑著：“是噢，我居心不良。”

方源動粗又不是，不動粗也不是，氣鼓鼓地漂在水里，不知該拿沈雁鳴如何是好。

沈雁鳴把方源攜到淺水區(qū)域，直到浮出了水面。

方源在這時候才從自己的世界里清醒，注視著沈雁鳴濕漉漉的頭發(fā)上滴落的水珠，它們像沈雁鳴的眼睛一樣，輕靈透徹。

沈雁鳴正在欣賞岸上的景致，眼睛時不時一眨一眨的。他的睫毛扇動之時，就像是在這炎熱的季節(jié)里煽動火焰。

這里的確還在人世間，周遭的景物雖然沒見過，但也帶著他們這座城市里最熟悉的氣息。

他們的城市是南方山城，城市被山與水擁抱著，纏綿悱惻，安于一隅。

層疊的遠山就像是國畫的背景一般，于深沉的基調(diào)中蔓延著淺淺的蒼翠。

作者有話要說：

沈雁鳴：ヾ(＾ｏ＾*)你送顧盼的手繩也是我的我的~

方源：(ノ￣0￣)ノ你夠啦！我的東西全都是你的你的！

第67章前世今生

沈雁鳴看風(fēng)景看得高興了，忽然從方源背后靠近，輕手輕腳地環(huán)住方源的腰：“你的盼盼，一定從這里的水面上岸啦。這幾年里他一定不會孤獨的，說不定，他真的悄悄陪在你身邊？”

“陪我？陪他妹啊！我可沒忘記當(dāng)年他沒了的時候，我有多難熬。我曾經(jīng)跟他約好，比賽誰能做得出一道數(shù)學(xué)練習(xí)題。他一走，害我一個人做那道題做到半夜！那題他媽的……多難啊，想想都是淚！”

沈雁鳴牽著連連罵娘的方源，向岸上游去，嘴里安慰方源道：“有什么難的，五步就做出來了?！?/br>
“怎么做？”方源怒由心生。

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質(zhì)疑，他對于自己初二時代的數(shù)學(xué)水平還是挺有自信的。

沈雁鳴慢悠悠地給方源講解，先描述那道題的解題思路，再細談解法，正如他以往給方源補課一樣，講得頭頭是道。

他講完了，見方源低頭不說話，就又摟了摟方源，湊過去偷親了一口。

“啵~”不錯，很軟。

沈雁鳴親完，覺得不夠，正想繼續(xù)作案，卻被方源推開了。

方源咬著嘴唇說：“我……我不太記得題目了。時間過得太久，誰會記得初二時候的題目?。俊?/br>
“是嗎？我可記得那道題目。我在周五晚上熬到半夜三點才做出來，所以我猜，你這小傻瓜必然做不出來，我肯定穩(wěn)賺一盒牛奶啦！但是媽呀我真的要喝嗎，我雖然愛吃甜，但是不愛吃腥，我那么拼為了什么噢？！”

方源沉默地聽沈雁鳴說完話，突然發(fā)了狠，把沈雁鳴推倒在淺灘上，揪住他的衣領(lǐ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