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58
開我了。”孟重光含著哭腔賭氣呢喃,“我也要和師兄在一起十三年,只有你和我的十三年?!?/br>“十三年怎么夠。”徐行之牽著他往前走,溫聲笑道,“十三年,一百三十年,一千三百年……我若是樹,也只認你這一根藤了?!?/br>在群浪飛逐的海面之上,一圈血霧滾涌而出,從中漸漸浮出兩個人影。灰袍青年甫一站穩(wěn),就對著九枝燈跪拜下去:“孫元洲護山主來遲,請山主恕罪?!?/br>孫元洲還是那個斯文儒雅的青年,跟隨前任宗主尹亦平時忠心耿耿,盡心輔佐,跟隨九枝燈亦是如此,往那里一跪,踏實得像一座山,只是臉上因為驅(qū)動靈力而凝聚的血紋未散,常人若是看他一眼,必會以為瞧見了個慘死的書生鬼。九枝燈似是有些疲倦,站得不如往日筆直,肩膀微微往下塌了些:“……你一個人來的?”孫元洲說:“是?!?/br>徐行之燃放的冷焰火不僅引起了應(yīng)天川的注意,也同樣引來了在附近辦事的赤練宗的注意。等線報遞到孫元洲手中時已有些晚了,他根本來不及清點弟子,只好孤身一人前來相救。好在當(dāng)時殿前三人斗作一團,竟無人察覺到偷偷混跡到主殿旁的孫元洲。聽他簡明扼要地講過前因后果,九枝燈克制地點一點頭:“多謝。”九枝燈很少夸獎人,孫元洲不禁有些受寵若驚,但他已用行動表明了一切,不至于在這個危急關(guān)頭多費唇舌表達衷心:“山主,應(yīng)天川還要保嗎?”九枝燈低垂下眼睛,似是木然地答:“保不住了。”孫元洲替九枝燈惋惜了片刻,又安慰道:“山主,無事。左右還有丹陽、風(fēng)陵兩處,我回去便將四散的魔道弟子收攏起來,鞏御山防?!?/br>九枝燈平聲答:“回風(fēng)陵吧。我來安排?!?/br>孫元洲凝眉,他覺得今日的九枝燈與往日的不甚相同,然而具體有哪里不同,他說不清楚,只好點頭稱是。九枝燈抬手召出劍來,一步落于其上,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回風(fēng)陵后,召一隊弟子來送去蠻荒,看溫雪塵可曾在那里。若他在,不管是活……是什么樣子,都帶他回來。”川內(nèi)最后一名負隅頑抗的魔道弟子,在東方翻起魚肚白時自行抹了脖子,剩余的一批弟子則自覺大勢已去,紛紛擲劍投降。周北南對降俘的生死不感興趣,把他們趕進一間屋中暫時囚禁后,徐行之來轉(zhuǎn)了一圈,親切地和他們商量:“自廢功力,便放你們出川,這樣可好?”笑意盈盈的徐行之唬得這群人冷汗俱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各自盤腿打坐后,便搖扇轉(zhuǎn)出降俘殿,迎著波瀾壯闊的海平面,抬手虛畫出一道靈符。那是一封靈函。他清一清嗓子,對著靈函含笑道:“……曲馳,阿望,如晝。來吧,我們又有家了。”第113章新舊交替然而誰都沒有來得及高興太久。因為周云烈死了,死得無聲無息。徐行之再見到這位平庸的長輩時,他須白面青地躺在殿間軟榻上,身上倒沒有什么傷口,惟在喉間有一道橫貫的青紫色淤傷,傷口四周的皮膚松松垮垮,像是被人穿松了的褲腰。九枝燈沒有殺他,只是下令把他丟進一間空殿關(guān)押著,他手底下那些魔道弟子也沒有為難于他,因為沒得到九枝燈的命令,誰也不知這位向來安分的川主犯了什么錯,索性仍照著川主待遇待他,還特意為他擇了處干凈的殿室軟禁。他是坐著用衣帶把自己吊死在雕花門栓上的。沒人知道他把脖頸套在自己的衣帶中時在想些什么,但若是設(shè)身處地,他的心思亦不難明白。——若周北南為九枝燈擒獲,落了個魂飛魄散,那自己生來脫不了干系,死去亦無顏面對亡妻,與其煎熬著等待九枝燈的懲處,不如自行死了,替北南探路去。——若周北南勝了,他這樣滿身塵垢、茍且偷生的人也不配活著進入他們的時代,提早死去,彼此都輕松。周云烈死在半夜仙魔兩道激戰(zhàn)正酣時,因而等陸御九聞訊趕去,他的魂魄已流散殆盡,再無轉(zhuǎn)圜之機。徐行之進殿時,室內(nèi)沒有旁人,窗戶均緊閉著,只有極稀疏的日光濾入其中。周北南獨身一個坐在軟榻前的青石地上,一身染血的藏藍衣袍破破爛爛,雪白褲子倒是潔凈,與地面相襯,勁瘦勻稱的雙腿宛如青竹,偏偏半盤半立,很無力地擺出了一個頗不像話的姿勢,但他已沒有心思去維系那一層體面。徐行之在他身邊不遠處停下,對榻上的周云烈彎腰一禮,又走至周北南身側(cè)盤腿坐下。周北南開口:“……他還不知道小弦兒不在了?!?/br>“那很好?!毙煨兄f,“走的時候心里安靜。”周北南搓著手上干結(jié)成塊的血污,在簌簌的血屑落地聲中,聲音發(fā)悶道:“他只想圖一個安靜、安逸,實則什么都擔(dān)不起?!彼堑匦α艘宦?,“從小就是這樣,凡事只會息事寧人,只會說‘別這樣’、‘休要惹是生非’……”徐行之是知道的,周母亡故得早,這一雙兒女,性情一個仿了其祖父周胥的暴烈如火,一個仿了其母鄭嫻的溫柔堅韌,扶養(yǎng)這一對幼子長大,周云烈也算是殫盡心力,且從未有過續(xù)弦之念。榻上的人勾著淤傷斑斑的長頸,似對周北南的抱怨心懷愧疚。徐行之面露不忍:“北南,別這樣?!?/br>這三字卻叫周北南脾性猛然炸起:“別哪樣?!他能干出自縊投繯的事情還不許我說?他就那么急,不能再等一等?阿望還沒看上他一眼,他兩手一攤兩腿一蹬,把應(yīng)天川這么大一個攤子扔給我,扔給一個死人?!”“他是你……”“他什么都不是!”周北南委屈得快瘋了,大喊大叫著去踢床榻,“我早就不當(dāng)他是爹了!哪有他這樣的?哪有這樣的?!”床榻一歪,榻上的人便從枕上滑落下來,就像是被從迷睡中驚醒了一般,周北南見狀,眼中陡然亮起光來,去抓他的手,肩膀,以及歪落在枕邊的腦袋,無一例外地都落了空。他神經(jīng)質(zhì)地念叨著,眼里心里都發(fā)了癡:“起來,起來啊……”片刻后,他被一雙胳膊從后面攬住了。周北南以為是陸御九,狂亂中亦怕傷了他,不自覺減弱了掙扎的幅度。然而他耳側(cè)竟傳來了徐行之的沙聲低語:“……好了,北南,乖了?!?/br>周北南一窒,調(diào)轉(zhuǎn)目光看去。——徐行之的rou身還坐在地上,魂魄卻已離體,踏踏實實地擁住了他。周北南向來最不愛在徐行之面前示弱,一是因為此人著實討厭,還偏生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