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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川弟子這些日子也看出些門道來,自知自家公子是一門心思瞧上了這清涼谷小弟子,但既是自家人,難免多出了偏私之心。趁周北南打坐相護(hù)于陸御九時,這二人便竊竊私語起來。“咱們家公子可是道門正統(tǒng),跟一個清涼谷外門弟子相好,未免太失身份了?!?/br>“更何況還是以主奴相稱,著實不好聽?!?/br>“咱們公子皮相也算是上等了,偏生配上一個容貌盡毀的……”周北南耳聽八方,又豈能聽不見這兩人嚼的舌根。他嗤之以鼻,抄起兩塊石子,準(zhǔn)確彈射到替他抱不平抱得熱火朝天的兩人的后腦勺上:“少議論他。再犯一次,小心我打斷你們的腿?!?/br>其中一名摸著后腦殼鼓起的腫塊,苦著臉想,罷罷罷,瞧周師兄這模樣,怕是日久生情,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周北南手撐長·槍,安然而坐,想也知道這倆兔崽子在噓嘆些什么。……他當(dāng)初為何會選定陸御九呢。這么說吧,陸御九矮小,愛哭,脾氣不好,然而剝?nèi)ヒ磺校际悄莻€頑強(qiáng)、堅韌,哭泣著也要把整個清涼谷背負(fù)于自己身上的矮個子青年。見過孟重光和徐行之這般的上好皮囊,周北南回頭再望一望,還是發(fā)現(xiàn)戴鬼面的小陸最好。當(dāng)自己魂核在即將潰散前無意識地飄向他的時候,一切在冥冥之中已有注定。在那之后,什么丑美,什么身份,他周北南喜歡的人,便是天下第一的好看,天下第一的尊貴。在洞窟之中,陸御九端端正正取下鬼面,露出一張清秀白嫩的面龐。感知著軀體內(nèi)有些陌生的靈力波流,他一時間百感交集,想要哭,卻又總覺得有溫雪塵在體內(nèi)靜靜看著他,便把泛到口中的酸意緩緩咽下。他眼淚汪汪地想,以后再也不會餓著周北南了,真好。陸御九本就有金丹二階的修為,又全盤繼承了溫雪塵的靈力,因此提升之速遠(yuǎn)超所有人想象。在他入洞靜修第七日,蠻荒中的豪雨在某一瞬間徹底止絕,一道飛虹氣沖云天,萬千蟲獸盡皆失聲。兩名應(yīng)天川弟子驀地一驚,拔·槍四顧,只怕天象有異,是極惡之兆。只有周北南在短暫怔愣后,興奮得直接跳了起來。——陸御九竟只用了短短七日,便直接突破了元嬰修為,修得了元嬰之體!因為蠻荒與世相隔,天道亦難以關(guān)照,陸御九竟直接免了元嬰雷劫洗髓伐毛之苦,平安過渡,毫發(fā)無損。陸御九發(fā)了瘋似的修煉,像是一只因為即將過冬,不知疲倦、也不知道饑飽的小獸,一直致力于把盡可能多的食物塞進(jìn)嗉囊里。而在高塔之側(cè),向來平緩的小河水面高漲,越出河岸,湍急地朝四面八方漫溢,好在高塔有孟重光設(shè)下的陣法庇護(hù),流入高塔間的雨水經(jīng)過截流,仍呈潺潺靜好之態(tài)。長久的落雨好像把時間的流速都拖得緩慢起來,大家閑來無事,倒有了幾分悶起頭來過小日子的隨性愜意。徐行之房間一角新添了一口火塘,里頭嗶嗶啵啵地響著火聲炭聲,徐行之把軟榻布在火塘邊,坐在榻側(cè),只覺臉和手都被烤得熱乎乎的。徐行之披在肩上的獸皮長袍被硝制過,原本的濃郁生堿味道被新鮮木枝翻來覆去地烘烤過,擁在身上,木香襲人,暖意融融。孟重光則躺在徐行之腿上,閉目聽雨。徐行之把手烘熱后,貼在孟重光臉頰上,卻貼了一手的汗。一拎他的衣服,徐行之發(fā)現(xiàn)他渾身上下活像是被水洗過似的。徐行之畏寒,再怎么暖和也不嫌,但孟重光是個火炭體質(zhì),和他蹭在同一口火塘前,也難怪熱得難受。徐行之趕他:“熱的話就去床上安置著。”孟重光被烤得發(fā)昏,哼哼唧唧地念叨著:“師兄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徐行之就不趕他了。這孩子自從化外之境回來后,便一門心思地黏準(zhǔn)他不放,叫人既好笑又好氣,偏又生不起責(zé)怪他的心,只能慣著了。他捏了捏孟重光的鼻子,示意他:“翻個面。讓我烤烤后背。”大團(tuán)子乖乖跟著徐行之挪了方位,待避開火勢后,他滿身的汗總算是落下了些。孟重光被烤得幾近中暑,現(xiàn)在好些了,就開始上房揭瓦:“頭暈?!?/br>徐行之給他按腦袋。他撒嬌:“要抱著?!?/br>徐行之笑他矯情,但該抱還是抱著,還親了親他的唇。烤了這么久的火,他的雙唇還冷得很,親起來如同吻冰嘗雪。這一切都太好了,孟重光突然疑心起這是夢來,索性身體力行,四肢繩子似的把徐行之纏起來,勒得徐行之想笑:“干什么干什么,又發(fā)癲。”孟重光還想說點(diǎn)什么,房門卻突然從外被叩響了。說是叩,那聲音卻小心得過了分,更像是在撓。徐行之止了笑鬧,揚(yáng)聲問道:“誰呀。”門開了,一個秀氣的腦袋謹(jǐn)小慎微地先探了個發(fā)頂進(jìn)來,縮回去片刻,又探出了額頭:“我,陶閑?!?/br>孟重光本來只覺自己做了個好夢,不料平白殺出了個陶閑,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剛才一切都是真的,臉都黑了,語氣自是客氣不到哪里去:“干什么?”陶閑嚇得又只剩了個發(fā)頂露在門縫間:“我與曲師兄,房中太冷,做針線活手冷,想,想借徐師兄房間,暖和?!?/br>孟重光:“……走開?!?/br>與此同時,徐行之道:“請進(jìn)。”兩個聲音交疊在一處,陶閑一時間簡直是進(jìn)退兩難。孟重光和徐行之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陣,最終還是前者乖乖讓了步,蜷在徐行之懷里沒挪窩,夫唱夫隨道:“進(jìn)來吧?!?/br>陶閑一進(jìn)來就看見兩個歪在軟榻上的俊美男人,紅意泛到了耳朵根,叫了聲徐師兄,又叫了聲孟師兄,才唯唯諾諾撿了把冷板凳坐下。徐行之招呼:“來這兒坐,暖和。”“不,不用?!碧臻e拎著他用細(xì)枝編成的針線籃,羞澀道,“這里就很好。”徐行之也不勉強(qiáng)他,由得他自在。陶閑有了個火塘暖身,坐定呵手片刻,便從針線籃中拈出一件正在織繡的貼身小褂。蠻荒里的東西精細(xì)不到哪里去,可供紡績的棉麻更是難尋,幾人也是尋找了許久才勉強(qiáng)找到了替代之物,而陶閑籃子里的顯然都是經(jīng)過精之又精的挑揀才剩下來的,論其柔軟舒適,與普通棉絲也相去不遠(yuǎn)。這般精細(xì)的東西做來是給誰的,徐行之問也不用問。他徑直問了另一個問題:“曲馳呢?以前看你們焦不離孟的,你單獨(dú)一個出來,他放心?”陶閑拉扯著針線索索作響,面上帶著一點(diǎn)溫存的笑影:“沒事的。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