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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對魔道的忠心,誰想對方收拾了叛亂之人,反手便斬了這顆馬頭,可見此人手段酷烈,對己對敵均是如此,絕非可輕易欺凌之輩。九枝燈納劍回鞘,望了灰袍青年一眼:“你是何人?”灰袍青年答:“在下孫元洲,乃赤練宗宗主幕僚。”九枝燈淡然道:“從今日起,你便是赤練宗宗主?!?/br>孫元洲不僅沒有喜色,反倒掛了一腦門子汗珠,但令已下達,他也無從拒絕,只得咬牙應道:“……是?!?/br>九枝燈令孫元洲整肅噤若寒蟬的赤練宗弟子,并帶投降的風陵山弟子前去換衣濯洗后,便邁步轉向青竹殿間。他在殿里細細搜尋一番,未尋得其欲得之物,又進了廣府君常住的妙法殿,不費多少力氣,便在一只冰匣內(nèi)尋見了一只右手。那手在冰匣間中保存,相當完整,只是冷了些,色澤、潤度一如既往。捧著這只殘手,九枝燈一改嗜血冷淡之色,呼吸略有些急促,指尖探出,略帶青澀地與匣中指尖輕微碰觸了一下。隨著這下碰觸,他的心臟像是被輕輕捏了一記,胸臆間一陣戰(zhàn)栗。九枝燈喃喃喚道:“師兄……”旋即,他珍惜地把那只手捧了出來,以靈力試探勾連之后,卻微微皺起了眉頭。……師兄與世界書融合多年,他斬下的血rou里,里面不是該有世界書的殘片嗎?為何這只手內(nèi)卻是空空蕩蕩?是岳溪云將碎片抽離了出來嗎?如此珍貴之物,他必會貼身攜帶,然而方才在擒獲他時,他全身的法器都被收繳,九枝燈曾細細清點過一遍,并未發(fā)現(xiàn)可以藏匿碎片的錦囊玉袋。九枝燈并不了解世界書的效用,但既然是神器,就必然有奇效。如果里面碎片尚存,或許還能用接引之術,幫師兄把手重新接回原處。他將冰匣收好,又施加上一層封印,收于寶囊中,正欲離開,便有一名身著遏云堡服飾之人跨入門內(nèi),喜滋滋地向九枝燈報道:“屬下遏云堡弟子,參見尊主?!?/br>九枝燈銷去了一切表情:“何事?”那弟子報道:“那丹陽峰曲馳寧死不肯投降。堡主特遣我來詢問尊主,如何處置?”九枝燈反問:“不肯投降?”那弟子言語間頗有幾分洋洋自得:“是啊。他冥頑不靈,負隅頑抗,堡主令屬下們一擁而上,方才制服了他。”誰想九枝燈并不信他這套說辭,臉色更見沉郁:“曲馳不肯投降,你們竟能制服于他?”本以為這番回稟能討得九枝燈歡心的弟子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趴在地上,半字難言。九枝燈亦覺蹊蹺,邁步欲出,想去丹陽峰查探個究竟。然而前腳邁出門檻,他便眉心一動,回首問道:“……你剛才說,你是哪一分支的弟子?”九枝燈身上威壓王勢極重,那弟子將腦殼緊貼著地面,熱汗?jié)L滾自發(fā)間涌出,周身麻癢宛如萬蟻爬動:“是,是遏云堡……”九枝燈:“……”九枝燈記得分明,在約七年之前,遏云堡弟子為求功法速成,偷偷潛入一處避人遠世的道修山莊,屠盡莊中老少,吸其精靈,養(yǎng)益己身。此惡事發(fā)生在丹陽峰所屬境內(nèi),敗露之后,曲馳帶人蕩清了作亂的弟子,逼得當時的魔道之主廿載現(xiàn)身,致歉賠禮,并嚴懲了當時的遏云堡之主。為免麻煩,那煉尸者雖說為溫雪塵洗去了不少記憶,但大多數(shù)均是存留著的,這件事應該也不會例外。所以,溫雪塵特派此人前往丹陽峰受降,究竟是……思及此,他神情更冷,拂袖馭劍,往丹陽峰方向而去。再見曲馳時,九枝燈險些沒能認出他來。他躺在一名丹陽峰弟子懷間,血流滿額,側顱有一處陷下,一身衣裳均被內(nèi)里透出的水色染透,因著朱衣覆體,看不出是汗還是血。擁住他的年輕弟子面色恓惶,淚落如雨,卻又不敢讓淚水落在曲馳的傷口上,便盡量扭著頭,姿態(tài)看上去滑稽又可憐。九枝燈見他很是有些眼熟,但丹陽峰弟子他也是見過不少的,便未曾往細里想去。面對來拜的遏云堡堡主,九枝燈只問:“丹陽峰其余弟子呢?”方才,遏云堡堡主見未能激得其他弟子動怒暴起,又見曲馳只剩奄奄之息,覺得大出惡氣,才下令停止對曲馳的毆打,并將其他弟子押入主殿中聽候處置。誰想有一名弟子不肯入殿,掙扎著硬要來照看曲馳,見此人身上并無靈力,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外門弟子,堡主也不忌憚他會趁機做些什么,索性就放了他過來,欣賞欣賞他涕泗橫流卻又無能為力的可憐相,也是有趣。聽堡主不失得色地陳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九枝燈眸間微動:“是誰打了他?”有幾個不知深淺的弟子站了出來,滿臉喜色難掩。九枝燈再道:“……手伸出來。”他們便以為是要受賞。有人攤了一只手出來,有人雙手齊出,彎著腰,只待賞賜落于掌間。很快,他們都拿到了各自的賞賜。十數(shù)只手被盡數(shù)削落地面,弟子們慘嗥著滾成了一片。一只斷手滾落到陶閑腳下,陶閑臉色轉為煞白,小動物似的驚叫了一聲,護住曲馳后頸,抱著曲馳一路往后縮去,恨不得將腦袋縮入脖頸里頭去,淚眼朦朧的再不敢抬頭看上一眼。遏云堡堡主見此情狀,唬得兩股發(fā)軟,一屁股坐至地上,跪爬著來到九枝燈足下,口唇發(fā)抖道:“尊主!尊主饒命!我們是奉了溫,溫雪塵的命……是他啊,是他叫我們不必對曲馳手下留情,好試探丹陽峰弟子是否為真心投降!此事并非屬下擅作主張,求尊主明鑒??!”躺在飲泣不止的陶閑懷中的曲馳在聽見“溫雪塵”三字時,沾滿血的眼皮微微彈動了一下。九枝燈想要開口時,便聽聞有輪椅碾壓卵石山道的簌簌聲傳來。溫雪塵被一名魔道弟子推入丹陽峰門,抬目撞見九枝燈冽然眼神,他亦不躲不閃,坦然道:“風陵那邊的事務處理完了?”九枝燈不與他兜圈子,直問道:“你這般安排,是為何意?”溫雪塵引頸看了看血污滿身的曲馳,眼中痛惜與不舍之色一閃而逝。……他萬萬想不到,曲馳竟也牽扯進了盜竊神器一事中。然而,既是做錯了事,便無可辯駁,非受到懲罰不可。溫雪塵很快整理好了神情,重歸漠然:“那些隨他反叛的丹陽峰弟子并未施救于他?”這話他是問遏云堡堡主的。那堡主也是被驚怕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著望了面色不虞的九枝燈一眼,才惶然答道:“是,未,未曾……”溫雪塵自言自語道:“……這倒是奇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