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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骸的癲狂意味,誰也不知道他在對誰說話,也許是對近在咫尺的天雷,也許是對踩在腳下的巨蟒,“……來啊。讓我瞧瞧你的能耐?!?/br>九尾巨蛇的垂死之嘯震得他略有耳鳴,雷聲反倒聽不大清楚了。他抬起臉來,虛茫著視線,想去找一找那些他熟悉的面孔。諸家弟子都知曉天雷利害,紛紛退避,曲馳死死拖住青筋暴跳的周北南,周北南絕望的樣子看起來甚至有點滑稽,至少徐行之之前未曾見他這般失態(tài)過。他模糊地想,就算這次自己捱過去了,恐怕也得被周北南摁在地上打爆腦袋。元如晝已是站也站不住了,握住身側徐平生的胳膊,默默垂淚。九枝燈被廣府君反剪雙臂,連人帶劍摁翻在地,猶自掙扎不休。徐行之視線模糊,只覺他與那孩子遙隔山海,但他遠遠的悲鳴聲卻砂紙似的貼著他的心臟擦去,惹得他心尖發(fā)酸。徐行之口唇微翕,想叫廣府君輕些,同時眼睛轉來轉去,尋找孟重光。然而,他左尋右尋,卻始終找不到那小孩兒的蹤影。徐行之有點說不出的遺憾。頭頂有一片如銀的光亮徑直蓋下,徐行之起先還抱著點樂觀自在的心思,直到那貫徹身體的電光當真刀劍似的劈落在身,他才發(fā)出一聲窮盡肺腑的嘶啞痛叫。那道雷電將他的肺腑生生洗了一遍。他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還不如讓九尾蛇一口咬成兩截來得痛快淋漓。那九尾蛇失了道侶,便也失了倚仗,說到底不過是金丹期大圓滿也沒能修到的畜生,受了這當顱一擊,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未得發(fā)出,身體便變成一團僵硬的rou,軟綿綿地朝一邊倒去。徐行之心知大局已定,便放心地松開了手,身體隨之往下墮去,轉眼消失在了山林間。元嬰渡劫,要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一道狂雷不肯輕縱了徐行之去,追著他下墜的身體飛降而下。徐行之已然意識全消,只在還剩一線清明時,覺得腰身一緊,仿佛有千萬條柔軟的春藤密密織起網來,讓他柔軟地墮于一片溫柔鄉(xiāng)之中。植物的清香氣讓他鼻腔癢絲絲的。他歪了歪頭,安心地昏迷過去。因此他沒能看見炫白的巨雷自天際引下,在孟重光后背劈出了大火般雪亮的光弧。天妖乃天地誕育,千年難見,不入輪回,不入六道,自然不必遵循道家所謂金丹、元嬰的種種規(guī)則。若要硬要做一番對比,天妖剛剛誕化出人形與意識之初,便已接近元嬰之體。孟重光這些年在體內自造了一套完整的人修經脈回路,借以掩人耳目。此時他將那回路盡數(shù)抹去,直化天妖軀殼,將整副身軀回護在徐行之身體之上,把他滴水不漏地保護起來,是以那天雷無處下落,只能將滿腔怒焰燒到孟重光身上。孟重光已是妖態(tài)畢露,受此雷霆一怒,身體豁然一震,雙臂下落,撐在了昏迷的徐行之臉頰兩側。劇烈的鐵銹腥氣于他唇齒間洶涌,他的唇角沁出幾縷發(fā)暗的血絲,但他又緩緩吞咽了下去。……不能弄臟師兄。不能。閃電如狂亂的白綢在天際舞動,虛張聲勢,遲遲不肯再降雷霆下來,仿佛是在愚弄修道者,讓他們得以喘息,在以為災厄將消時,再毫不留情地劈頭落下一道火鏈。孟重光趁此時機,將被藤蔓牢牢包裹著的徐行之抱起。徐行之身長整整八尺,雖因修道戒絕了凡間飲食,但肌rou骨骼勻稱有力、有型有rou,尋常人要扶起他都要費不小的力氣,但剛剛受了一道元嬰渡劫天雷的孟重光卻能無比輕易地將徐行之打橫擁入懷中,輕松得如同擁抱一個沉睡的孩子。徐行之身體guntang,如燒如灼,唇畔啟張,氣流噓出的溫度極高,每一聲喘息都喘進了孟重光心里去,搔得他心臟麻癢酸澀。“師兄?!泵现毓饧毬暤?,“師兄,重光來了。不要怕。”他抱著徐行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密林里走去,細微的顛簸叫徐行之不舒服地睜開了眼睛。孟重光陡然慌亂起來,想要將妖相收起,但徐行之燒糊涂了的腦袋只足夠他辨認出眼前人是誰。“重光?!毙煨兄氖峙噬厦现毓獾那敖?,聲音很輕,“……你剛才去哪兒了啊,我都找不著你了?!?/br>孟重光只覺心口劇痛,剛才天雷斬下都沒有給他這樣的體驗。徐行之昏昏沉沉地往他胸前拍了兩掌,緩聲道:“……找著了。沒受傷就好。”孟重光又是心酸又是高興,應道:“嗯,嗯?!?/br>說話間,孟重光已經把徐行之帶到了他想要帶去的地方。他將徐行之重新放下,把臉埋在徐行之頸窩,依戀又疼惜地蹭動著。方圓十里內凡是想活命的活物都走脫了,雙蛇為求纏綿,悄悄打下、用來棲身的蛇洞里也早已是空無一物。孟重光在短暫的溫存過后,妥善地將徐行之放入只容一人進入的洞·口中,拇指在徐行之guntang的額頂上反復打轉。——最初,最初他只想把這個說話有趣的人留在他身邊,左右是無聊得很,多了這么一個人作伴,他也好打發(fā)注定漫長的光陰。他既不肯留下陪自己共游山水,那自己便隨他去。假如呆得煩了,他隨時走脫便是。孟重光自認不是什么長性的人,甚至一早同九枝燈的爭風吃醋,也是出自于小孩兒搶奪稀罕玩具的惡劣心思。……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開始為九枝燈和徐行之的接觸而真切地感到難受和刺眼呢。他還記得那大概是他剛滿十五歲的時候。徐行之指導外門弟子練劍時,帶了九枝燈與他一起去。他向來有徐行之疼著寵著,劍法懈怠,學識稀松,也沒旁人指摘,在徐行之帶著九枝燈忙碌時,他就坐在外圈,啃著徐行之為他洗凈的仙果,笑盈盈地望著師兄舞動風陵劍法時如鶴如松的身姿,仿佛蒼穹之下唯有那一人而已。徐行之演練過后,便是弟子們分批cao練。但外門弟子悟性有限,天資欠缺,是以一個個舞得有形無神,頗有些邯鄲學步的意味在。抱臂看了半晌,徐行之無奈擊掌:“咱們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