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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次余震,最大的一次余震高達6.4級,有不少人死在了余震之中。安逸塵給寧致遠打電話,再也沒有打通過,總是冰冷機械的女聲在提醒他對方不在服務區(qū)。安逸塵開始頻繁在晚上做噩夢,夢到寧致遠被壓在廢墟之下,渾身是血。后來他都不敢睡覺了,整晚整晚守在寧爺爺?shù)牟〈策?。有一天寧爺爺終于醒了,他渾濁的眼珠怔怔地望著天花板,安逸塵去牽他的手,他就死死地抓著安逸塵的手掌,像要把它捏碎,他嘶啞的聲音說:“致遠小子啊,你還活著啊?爺爺對不起你……不該讓他們帶你去抓那個毒販子的,他們都是一群狗屎……連個小孩子都保護不了……”安逸塵默默地流著眼淚,任憑寧爺爺死死地抓著他的手。寧爺爺還在碎碎念,他看到安逸塵哭了,拿粗糙的手掌替他抹眼淚:“致遠啊,不哭不哭,是爺爺不好……你還是跟著你爸爸去讀高中吧。時代不同啦……小孩子要讀書的,光會打仗有什么用呢?軍人已經沒有用啦……”寧爺爺?shù)挠洃浻肋h停留在了寧致遠初中的時候,寧致遠被軍隊的人帶著去抓毒販,子彈打中了肩膀,差點死了。寧昊天為此大為光火,徹底和寧爺爺撕破臉皮吵了一架,把寧致遠接走了。寧爺爺從來沒再提過這件事,原來在心底深處,他對孫子充滿了愧疚。安逸塵握著寧爺爺?shù)氖郑胝f,寧致遠從不后悔成為一個軍人,軍人是最偉大的,不論在什么時代,軍人都是最有用的人。好不容易讓寧爺爺睡著了,安逸塵看了一會寧爺爺,心里下了一個決心。因為資源人手匱乏,京城開始招募志愿者前往災區(qū)救援,安逸塵因為是醫(yī)生,很順利地被納入了志愿者的名單。過了兩日,他和其他的志愿者一起,踏上了前往川蜀的旅途。志愿者里有不少大學生,整個機艙里氣氛沉重,領隊人不停地給他們普及防震知識。安逸塵隔壁座的男生和安逸塵說話:“你也是京大的學生嗎?”安逸塵搖了搖頭,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然后擺了擺手。男生立刻明白了他不能說話,他看了看安逸塵脖子上掛著的志愿者名牌:“啊,你是京醫(yī)大的醫(yī)學生???”安逸塵點點頭。男生說:“災區(qū)的醫(yī)生太匱乏啦,反倒是我們這種只是去做雜事的志愿者比較不值錢。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碰上這么大的地震,據說最新數(shù)據,這次震級有8.0級,比當初塘山地震還要強……那天晚上我睡在家里,都感到大地在震動!”安逸塵眉峰一動,他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隱約感到寧致遠起了一次床,估計是他感受到了震感。一想到寧致遠,他的心里又擔憂了起來。幸好他旁邊的男生十分熱情,一路說個沒停,緩解了一下安逸塵內心的恐慌。幾個小時后,飛機靠近了川蜀,慢慢降落的時候,安逸塵透過云層,看到了滿目瘡痍的大地。眼前的景象太過震撼,他簡直無法形容那一刻內心的恐懼。飛機上俯瞰的整片大地上房屋東倒西歪,道路龜裂扭曲,猶如被怪獸的巨足踩過一般,四分五裂。這副景象讓他想起那個因為火山爆發(fā)而消失的古城龐貝,大自然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可怖,人類根本無法與之抗衡。飛機降落在川蜀省城機場,整個機場里擠滿了人,就連地上都鋪滿了地鋪,所有的人臉上都是愁云慘淡,還有不少人在哭泣,氣氛非常壓抑,志愿者中間也立刻有人感到了不適和恐懼。之前坐在他旁邊的叫方宇的男生也沒了之前的活潑,變得沉默起來。領隊帶著他們去找了安排志愿者工作的人。他們作為大學生志愿者,是不能深入到重災區(qū)的,幾番安排之后,他們被留在了省城第一醫(yī)院。就算省城災勢輕微,也有不少傷者,醫(yī)院走廊里都擠滿了病床。他們不僅要救援地震中的傷員,有時候連救援人員都會因為太過疲勞而暈死過去。醫(yī)院的大廳兩側的墻邊還睡著不少勞累過度的軍人,他們連葡萄糖都不肯打,說要把藥留給其他傷員。安逸塵一個一個地看他們的臉,沒有一個是寧致遠。方宇幫忙抬了一個傷員進急救室,出來就沖進廁所里吐了,嘔得撕心裂肺的。安逸塵拍著他的背,給他遞了水喝。方宇漱了口,猛灌了幾口水,他氣喘吁吁地說:“媽啊,你是沒出去救人……有一個人……天,直接被壓得只剩下rou泥了……嘔……”剛來的時候誰都不適應。這個城市里氣氛太壓抑,空氣里都彌漫著絕望和死亡的味道,他們每天都要見到很多死人,還有上一刻活著,下一刻就斷了氣的人。眼睜睜地看著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沒有人會好過,他們團里有個女志愿者,不適應到甚至吃不進任何東西,喝水都會吐出來。在省城第一醫(yī)院呆的第三天,省城發(fā)生了一次小型余震。整個大地都在搖晃,所有的人都猶如驚弓之鳥,有些人哭喊著向外逃竄。安逸塵縮在廁所的角落,一動都不敢動,頭頂?shù)臒艄饷髅鳒鐪纾詈髲氐紫?。地震持續(xù)了幾分鐘,安逸塵一直呆在黑暗的廁所里,猶如身處地獄。余震結束之后,所有人又回到崗位,繼續(xù)救援。安逸塵看到幾個志愿者抬著一個擔架沖了進來,擔架上躺著一個穿著橙黃制服的救援人員,他的其中一條腿被砸得稀巴爛,模糊的血rou垂在擔架外面,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著血,鮮紅的血液滴了一路。安逸塵扶著門框,終于忍不住吐了出來。第18章安逸塵有的時候從噩夢中醒來,看見窗外滿目瘡痍的大地,遠處的天空灰蒙蒙的,太陽慢慢透過云層,溫暖的光芒撫在他的臉上。生和死好像只隔著這一扇窗戶,而寧致遠這個人好像也只是他夢中的一道幻影。事情在幾日之后終于有了轉機。安逸塵腸炎的老毛病發(fā)作,整日嘔吐不止,方宇幫他接了熱水就忙去了,留下安逸塵一個人守著病房。安逸塵臉色慘白,捧著熱水杯坐在長椅上,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這個時候他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面前匆匆走過。安逸塵一怔,猛地抓住那個人白大褂的衣擺,那人回過頭來,同樣露出一副驚訝的神色:“逸塵?你怎么會在這里?”那個人正是林皓。安逸塵自打上了大學,就沒回過之前的城市,不過林皓的老家在京城,偶爾也會回去。寧致遠年假的時候他們還會約出來吃餐飯。安逸塵和寧致遠剛認識那會,他經常被寧致遠弄傷,林皓幫了他不少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