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鴨子進屋就把我扔在床上，我頓時心花怒放，把我那傻爹也忘到了天邊，張開四肢只等著他來撲我。我閉著眼等了半天還是冰清玉潔，只能睜開眼去尋流氓。小鴨子插著口袋站在窗邊，一雙大眼比幾年前更黑了，那深度尤其可怕，都快趕上我大哥了。

“爸……”

“爸……”

我們倆異口同聲叫爹，都是一愣。

“你爸……”

“咱爸……”

沉默片刻，相顧無言。

“老爺子……”

“老爺子……”

默契無雙，氣氛緊張。

“你大哥……”

“我大哥……”

終于談崩了！

小鴨子抽出手，指著我威脅：“你閉嘴！”

第36章

“好?！蔽液芄?，“你說?！?/br>
小鴨子卻轉過頭去看著窗外不說話，突然煩躁的狠狠踢了大床一腳，自己轉身走了。

我沒有阻攔他，一個人坐在床上呆了半晌，跳起來朝后院跑去。

滿園秋風之中只有我大哥靠在藤椅上，一只腳踩著那個塑料桶，獨自閉目入靜，四周錯落有致的點綴著一堆好土豆和爛土豆。

“哥?！蔽医辛艘宦?，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爸怎么樣了？”

“沒什么事了，媽陪著他?！蔽掖蟾巛p啟眼簾，容顏未老卻是滄桑愈濃，“爸這毛病時好時壞，有時認人有時不認，一直把小菜當作是你?！?/br>
“小鴨子？”我伸腳把那塑料桶踢到一邊，“他愿意？”

“開始當然不愿意，后來自然就愿意了?！蔽掖蟾缧π?。

“肯定是你威逼利誘他！”我拍拍手，“其惡劣手段我就不過問了。”

“小菜這孩子不錯?！蔽掖蟾绮焕頃遥牟粚︻}的接著又說，“你在A國這四年從不問我他的情況，我現(xiàn)在跟你說說吧……你走后兩個月，他一直住在你那，第三個月他弟弟出院，他四處給他弟弟聯(lián)系學校，因為不是本市戶口沒有學?？鲜铡Ｖ笠粋€星期，他把你屋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又找到戶主，要回一半房租把房子也退了，自己在學校附近租了套一室一廳的公寓和他弟弟同住。”

“果然又把我卷包了，這次他能發(fā)筆小財了。”我苦笑，“哥你沒有為難他吧？”

“哼，你當初倒是很有先見之明，臨走時跟我說過，就算他把房子賣了也不能為難他，我自然不會把他怎么樣，我也沒時間時時刻刻注意他，等我知道這些事的時候又是一個月以后了?！蔽掖蟾缈戳宋乙谎郏^續(xù)又說，“后來也沒見他再找學校，大概是自己在家教他弟弟吧。之后一年，他買了一堆股票類的相關書籍，每天讀十五份經(jīng)濟金融類的報紙雜志，沒事就去證卷交易所溜達，第三年年年初拿著從你屋里倒騰出來的九十萬入市炒股，一年的時間里把九十萬翻成了三百萬?！?/br>
“啊？”我驚了，轉而擔心，“難怪我在國外聽說中國鬧股瘋，不識字兒的老太太都能閉著眼賺錢，原來真這么好賺，就只怕利欲熏心，到最后賠個底兒掉啊?！?/br>
“還有呢，聽著。”我大哥又瞥了我一眼，“他這次先給市一中捐了三十萬，把他弟弟送進去直接讀初二，又找到T大校長，自己拿出一百萬在學校里弄了個實驗室，把……四眼兒騙過去給他搞發(fā)明創(chuàng)造，在銀行給他弟弟存了七十萬，自己拿著剩下的一百萬轉做期貨?！?/br>
“又賺了？”

“全賠了?！?/br>
“讓他貪！”我拍拍腿，“后來呢？”

“要是你，此時你會如何做？”我大哥卻問我。

我低頭想了想，不由驚呼：“他不會去借高利貸了吧！”

“沒有?！蔽掖蟾缤Ａ送?，“那時四眼兒的試驗只進行了一半，你的鴨子做了一份非常精細的實驗報告和收益預算，自己揣著到處去拉贊助，半年以后找來了一百萬，又拿著這一百萬接著做期貨?！?/br>
我點點頭：“這次怕是賺錢了?！?/br>
“沒錯?！蔽掖蟾鐝堥_五指，“五百萬?！?/br>
“太神了吧。”我還是搖頭，“搞投機可不是長久之策?！?/br>
“呵呵，他也很明白這個道理?！蔽掖蟾缧π?，“這五百萬他存了一半，另一半拿給四眼兒接著搞試驗，你知道他們做的是什么試驗么？”

“總不會是什么生化武器吧？”我接著搖頭，“不可能，他們倆不是機械系的嗎？”

“他們做的是一套基礎油分離轉化設備，簡單來說就是把原油分離轉化成不同類型的基礎油，按規(guī)格可分為燃油，潤滑油，農(nóng)用油，醫(yī)用油等等。其中以醫(yī)用油的標準最高，分離轉化最為困難，而他們試驗的設備可以大大縮短轉化加工的時間，并且減少從原油到各類用油的成本消耗。”

“現(xiàn)在原油市場這么緊俏，他們可發(fā)財了?！蔽尹c點頭。

“的確，畢業(yè)前他們的試驗成功，國內有人出大價錢買他們的專利，國外也有人聘用他們。”我大哥不禁感慨，“平疆刀，你可是找了個寶貝啊?！?/br>
“那是，那是……”我嘆氣。

“后來他和四眼兒把專利賣了，兩人分了錢，他打算帶著他弟弟去德國進修。我動用了點關系，沒讓他走成，想讓他到我公司工作?！蔽掖蟾缯f的輕松，“他不同意，我就讓簡易想了想辦法?！?/br>
“簡易？”我一愣，隨即緊張，“簡易把他怎么了？”

“沒怎么，簡易不過是綁了他弟弟，找他要了點贖金?！蔽掖蟾缛嗳嘌劬Γ安欢嗖簧?，正好是他全部身家?！?/br>
“唉，小鴨子算是白折騰了，你們可真夠狠的?！蔽医o我大哥捏捏胳膊，“哥你做得對?！?/br>
“哦？”我大哥看看我，倒有些奇怪，“我還以為你會很生氣?！?/br>
“哥，我以前只覺得小鴨子是個聰明小孩兒，現(xiàn)在看來他可真不簡單，有了機會就能變成大鵬鳥直沖云霄，要不趁現(xiàn)在把他的毛兒拔光了，不出十年他也許能把一千萬變成十個億，興許又是第二個你，到時候我可就再也按不住他了?！蔽覠o奈的搖搖頭。

“你就不怕他更恨你？”我大哥反問。

“恨我干嘛？又不是我不讓他出國，也不是我綁了他弟弟。我正好有機會對他好好表示一下我大義滅親的決心，已示我愛他之情深?！蔽屹u力的又捏了兩下，諂笑道，“哥，我這幾年這么上進，你就送佛送到西天，成全你弟弟吧。”

“哼，你的意思是讓我替你背黑鍋？”我大哥冷笑，“他又不傻，怎能猜不到我是為了你才為難他的。”

“拉倒吧你！”我笑笑，“你敢說你不是見才起意，想讓小鴨子給你賣命？”

“是又如何？俗語有云，肥水不流外人田，小菜跟著我更有前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