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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點評,好像就看到這段歷史在眼前重新上演一遍。回到自己的營帳,我借著酒勁倒頭睡了整整一天。直至傍晚時分,被外面突如其來的一陣?yán)茁暯o吵醒,我揉揉眼睛,正要翻身繼續(xù)睡,忽然聽到外面有人一陣喧嘩。第71章原本不想理會,然而叫鬧聲著實一直持續(xù)了一陣,我也完全沒了睡意。掀開帳簾,正想問門口的守衛(wèi)兵,卻正好對上一張熟悉的臉。青年漆黑的眼眸掃過我,正面無表情要引著馬走開,我連忙喊住他:“呂辛馬庫斯大人?!?/br>他回頭,將掛在腰間的頭盔搭到馬鞍上,又甩了甩額上的汗水,像是知道我要問什么,用沙啞的嗓音道:“索格迪亞納山攻占成功了。”我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呂辛馬庫斯用亞麻袖口蹭蹭鼻尖,簡潔道:“亞歷山大又贏了。”“又贏了。”我愣了愣,自言自語似的重復(fù)了一遍,一時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呂辛馬庫斯這個人,我跟他接觸不多,只覺得他不愛說話只愛睡覺,又面無表情,平日里很沒存在感。我知道他并不是馬其頓人,而是從雅典還是斯巴達(dá)來的希臘雇傭兵首領(lǐng)。從前跟托勒密聊天時曾經(jīng)從他的言辭中得知一二,這個青年雖然還不到二十五,經(jīng)歷已經(jīng)相當(dāng)豐富。他做過奴隸,也做過搏擊格斗手,被流放過,卻在戰(zhàn)役中無意中表現(xiàn)出與自己外表毫不相符的極其兇悍的身手,得到了上級的賞識。歡鬧聲還在不遠(yuǎn)處響著,很多士兵都在興高采烈地談?wù)撨@件事。呂辛馬庫斯看我一眼,忽然又難得地多嘴了一句:“你看上去好像既不高興,也不意外?!?/br>我反問他:“你很高興?”他聳聳肩:“不知道?!?/br>我沒有再說話,只是沉默地望向遠(yuǎn)處。晚上我去找赫費斯提翁,他正在信件,見到我疲憊的臉上難得有了笑容。“我正想去找你,想來你應(yīng)該知道這個消息了。宙斯在上,那個可怕的到處是懸崖峭壁,而且被積雪覆蓋的索格迪亞納山被亞歷山大成功占領(lǐng)了,這個好消息終于可以讓動蕩的軍心穩(wěn)定一些了。”我點頭:“那我們是不是又可以繼續(xù)前進了?”“亞歷山大傳令過來,安提柯受封總督,率部眾留守西羅波利城,其余軍隊明日全速朝索格迪亞納山地前進?!?/br>我皺起眉頭:“安提柯留守?你的意思是他把安提柯給派遣回來了?這也太奇怪了,這里很多將領(lǐng)都在原地待命,塞琉古、呂辛馬庫斯他們……為什么不直接派他們留下,非要安提柯專門回來?”赫費斯提翁放下信件,揉揉眉頭,原本如釋重負(fù)的微笑化為一絲苦笑:“你說呢?”這個決策真的很難捉摸。亞歷山大這樣做的心思并不難猜,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他認(rèn)為安提柯已經(jīng)不適合跟在他身邊繼續(xù)前進了,也就是他不再相信安提柯,懷疑安提柯現(xiàn)在有異心,放在身邊很可能會隨時反咬自己一口。二是他認(rèn)為安提柯管理西羅波利城可能比在他身邊繼續(xù)東征要更好,這就意味著他非但不是不信任安提柯,相反,可能是相比較別人,更信任他,他足夠忠誠,所以不需要放在身邊隨時提防。我心情沉重不已,安提柯是注定要叛變的。如果是第一種倒還好辦,這說明亞歷山大已經(jīng)對他的背叛有所準(zhǔn)備,可如果是第二種,那么安提柯很可能會因為這件事對亞歷山大懷恨在心。因為留守意味著他既不可能繼續(xù)前進,也不可能私自返回故鄉(xiāng),如果沒有亞歷山大的允許,說得再極端一些,安提柯恐怕要待在這個中亞的小城鎮(zhèn)度過余生了。“安提柯到底可不可靠?”赫費斯提翁遲疑的聲音終于傳過來。我抬頭與他對視一眼,發(fā)現(xiàn)這個年輕溫和的男人眼中充滿掙扎與痛苦,于是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反問道:“除了這些將領(lǐng)的調(diào)度問題,你知道陛下的東征還有個致命的隱患是什么嗎?”赫費斯提翁修長的手指撫摸下巴,思索良久,這才道:“軍隊士氣?可是亞歷山大剛打了勝仗,這個消息傳出去,還是……”他像是想起些什么,慢慢停住不說話了。過了半晌,忽然嘆口氣:“你說得對。艾瑞斯的榮譽只給最堅定的英雄……可是亞歷山大給他們的希望太過模糊?!?/br>是啊,這就是一直潛伏在深處的隱患。將領(lǐng)各懷心思是個問題,可最重要的還是軍心!財富積累到一定程度,土地擴張到一定程度,對于那些普通士兵來說,還有什么比家人團聚,享受生活更美好的事情?將近兩年過去了,這些馬其頓士兵的東征熱情還能持續(xù)多久?打勝仗是件好事,每個人都會為之歡欣鼓舞,可過猶不及,勝仗一旦打得太多了,百戰(zhàn)百勝,或者說戰(zhàn)無不勝,這樣的事情一旦成為常態(tài),還會有人僅僅單純滿足于打勝仗向東方進軍嗎?就好比一臺性能再好的機器,運轉(zhuǎn)良好的狀態(tài)持續(xù)一天一個月可以,但是毫不間斷的要求它運轉(zhuǎn)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打算永無止境,這臺機器總有一天會垮掉。機器尚且會垮掉,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一鼓可以作氣,可那是沖刺跑,不是馬拉松。人需要刺激,但如果這個刺激太過頻繁,人也會麻木,也會懈怠。正如剛才遇見的呂辛馬庫斯一般,他已經(jīng)無法因為打贏敵人攻占山地而感到喜悅。亞歷山大的東征到目前為止看來,毫無疑問,對所有人的心理都是一種長久且沒有超越的刺激,而且這種刺激隨著時間的增加,只會變得越來越?jīng)]有效果。崎嶇的山徑不一定就是死路,平坦的大道也會連著萬丈深淵,越是常勝,最后一個敗仗就會吃得越慘。我想得心驚膽戰(zhàn),忍不住道:“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陛下放慢東征的進度?”“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向自己的夢想前進?!?/br>“野心家好當(dāng),可野心太大只會不得善終!”我心里發(fā)急,竟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愿望,接著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如果有機會,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改變他的命運?”赫費斯提翁聞言渾身一震,猛然站起來,蔚藍(lán)的眼眸里閃過一些微光:“為什么要這么說?”“什么?”“你說要改變他的命運,你的意思是他的命運會很悲慘?”他急促地抓住我的肩膀,“告訴我,他是不是沒有完成他的夢想,是不是有人殺了他?他究竟是什么時候死的?怎么死的?”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你先別急,冷靜一下……”他忽然二話不說給我一拳。“巴高斯,這種事你居然隱瞞著我,”赫費斯提翁嘴唇發(fā)白,似乎在顫抖,藍(lán)色的大眼睛里只有憤怒和恐懼,“非要等到他要死了你才會告訴我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