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的媳婦兒那有常居張家的道理？

    潘栩一愣：“母親，這不妥吧?！蓖跏蠈λ幌蚴歉呖匆谎鄣?，如此的不假辭色還是頭一次……他不由得漲紅了臉。

    “你是在指責(zé)我嗎？”

    王氏的眸光冰冷。

    “女婿不敢?！?/br>
    潘栩急的頭上出了汗，他求助地看向妻子，想讓她開口幫自己開脫幾句。

    張居思卻欠了欠身姿，完美錯過了潘栩的眼神。

    “安哥兒，送客?！?/br>
    張修聽了一會兒，臉色難看的很。

    “……請吧?！?/br>
    張居安右手一伸，做出了攆人的式樣。

    潘栩嘆息一聲，張家如此行徑，只得拱手退下。

    他一走，張居思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王氏心疼女孩兒，摟在懷里哄：“好孩子，你且寬寬心，母親一定會為你做主的。不會讓你憑白地受了委屈?！?/br>
    張居思的眼淚流的更急了，心口卻暖烘烘的。是她有眼無珠，認錯了郎君，可到底還有父親、母親的疼愛……不至于連個撐腰子的人都沒有。

    天空本來還艷陽高照，晴空萬里。這會子卻聚起了一堆堆的云彩，像是一張白布蒙住了陽光，僅剩下灰蒙蒙的一片。

    午時差不多到了，王氏便讓眾人回去。她心情不好，也沒了和大家一起共進午膳的心思。

    顧晗和寧氏一前一后出了桂花苑。

    寧氏唏噓不已，“……四meimei在家時說一不二，現(xiàn)在卻……真是造化弄人啊……”她“唉”了一聲，不再往下說了。

    顧晗也沒有接話。她沒想到潘栩是如此拎不清的人，冷眼瞅了幾遭，他在為人處事上也是聰明斯文的，怎地為著一個奴婢犯了糊涂，倒不顧惜張居思的顏面，太欠考慮了。

    倆人走到分岔路口時，互相告了別。寧氏去了東跨院，顧晗則往西跨院的方向走。

    “少夫人，要去后花院逛逛嗎？”

    桃紅看顧晗淡淡的，提議道：“菊花開的正是好時候。”

    “不去了?！?/br>
    顧晗搖搖頭，“我有些累了。”

    主仆幾人進了秋闌閣，顧晗便背靠秋香色大迎枕坐在香妃長榻上歇息。桃綠倒了一盞熟水遞給她，小聲念了聲佛，“奴婢瞧著四小姐真是現(xiàn)世報，她在府里時多跋扈的一個人，竟也有今天。上趕著來咱們房里拿捏您不說，還威脅要收拾巧玲jiejie。要不是因為她，您也不會把巧玲jiejie送去了顧家……”她都快兩個月沒有見到巧玲jiejie了，真是想念的慌。

    “這真是俗語中的，惡人自有惡人磨?！?/br>
    “不許背后議論他人?！?/br>
    顧晗呵斥了她一句，喝了熟水，閉著眼養(yǎng)神。張居思針對她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她自問沒有大胸襟用來以德報怨……能做的也只是管住三房院內(nèi)的仆從，不去妄加口舌。

    桃綠吐了吐舌頭，去收主子隨手放在小幾上的盞碗。

    有北風(fēng)吹進來，涼涼的。桃紅走過去關(guān)了槅窗，她怕少夫人吹多了風(fēng)，醒來又嚷著頭疼。

    到晚上時，張居齡依舊回來的很晚。顧晗自己吃了晚膳，梳洗沐浴過，坐在被窩里看書。認真論起來，張居思高升閣老后陪自己用晚膳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也許是真的太忙了……但無論多晚，他總會趕回來歇息，也是難得了。

    張居齡挑簾子進來，剛好看到顧晗的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他悄悄地走過去，抽走了她手中的書。

    顧晗卻一下子清醒了，瞇著眼睛看他，聲音軟嚅：“怎地回來這樣晚？你吃晚膳了沒有？”

    “吃過了。”

    張居齡坐在床沿上，揉揉妻子的頭發(fā)：“最近朝堂上出了些麻煩事，皇上讓我調(diào)查，才有些眉目，所以就耽擱了時間?！?/br>
    顧晗“嗯”了一聲，趿拉著繡鞋往凈房里去。孩子在肚子里快八個月了，她也變得越來越愛上廁所。解小手頻繁的很……自己也覺得煩。

    張居齡要去攙扶她，被拒絕了。

    顧晗笑著說：“就幾步路，我自己可以的?！?/br>
    張居齡知道妻子害羞，也不再勉強。獨自換下常服，穿了家常的灰色直綴。

    夜已經(jīng)深了，外面的燈火漸次熄滅，一處又一處的人們睡下了。

    顧晗洗了手從凈房出來，和張居齡提起張居思回門的事情。

    張居齡聽了半響，問道：“潘栩走了？”

    顧晗點點頭，“是母親趕他走的。”

    張居齡想了想，不再說什么，換了話題：“……天晚了，你快些睡吧。我簡單地洗洗澡就睡?！彼]有打算去幫張居思。一是沒時間，朱高知逃去了南京，他不好去直接去南京查訪，正在想辦法逼他現(xiàn)身。二是他對王氏、張居思實在談不上情分而言。一個是活活逼死生母的人，一個是整日都想給妻子添些麻煩的……他沒有暗地里尋她們的不利就算對得起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數(shù)，不是強求就可以的。

    顧晗應(yīng)“好”，在張居齡的幫助下躺在了拔步床的里側(cè)。

    次日的天氣不好，一大清早就下起了蒙蒙細雨。

    潘夫人坐著馬車和潘栩一起來了張府，兒子昨日灰頭土臉的回去。她就明白，事情不會簡單地善了。

    這一次，王氏對潘夫人就不客氣了，不單沒有去影壁前迎接，連和她見面也不是在桂花苑正廳了。而是去了待客的花廳。這是王氏表達生疏的一貫做法，熟悉且身份尊貴的，都是親自迎到桂花苑的。

    “親家母，家里出了如此丟人現(xiàn)眼的事，怨不得您心里難受，我也一樣的……”潘夫人一口熱茶都來不及喝，便懇切道：“思姐兒是我親自挑選的好姑娘，如何不疼愛呢？但親家母也要為我們潘家想一想，我那不爭氣的大兒媳到現(xiàn)在還沒有給我生個孫子或者孫女，大房一直是子嗣不旺的……好容易秋桂懷了身孕，原是該活活打出府的。但我們家老夫人卻要抱重孫子……死.活地攔住。”潘栩的祖母并不知道此事，只是被她拿來當(dāng)擋箭牌的。

    “親家母不妨往別處想一想……”潘夫人說的口干舌燥的，王氏卻一直不肯言語，心里不免急躁：“咱們也只是借秋桂的肚子一用，等孩子一生下來，就記在思姐兒的名下。和這個賤逼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