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得學(xué)著知恩圖報?！?/br>
    夫妻幾年，顧景文還是第一次說她。楊氏又臊又委屈，眼圈都憋紅了。

    良久。

    她低聲認(rèn)錯：“……以后，我會多和二嫂來往的。也會疼惜晗姐兒。”

    顧景文嘆了一聲，把妻子摟在了懷里，柔聲道：“是我們欠了二哥。”

    涼颼颼的風(fēng)，一波又一波從支開的槅窗處吹進來，像極了誰的嘆息。

    楊氏的心情平靜了會，和丈夫說起另外一件事。

    “前幾日，大嫂問起三弟，打聽了他的婚事……旁敲側(cè)擊的，句句都離不開晴姐兒。我看大嫂的意思是想把晴姐兒配給三弟?！?/br>
    “三弟？”顧景文想起小舅子跳脫不羈的性格，直搖頭：“他最能自己拿主意了，他的婚事恐怕是我們管不了的?！?/br>
    “……是，我也知道是這樣。”楊氏嘆氣道：“他都滿二十了，去家里說親的媒人把門檻都踏破了……他竟是一個個都拒絕了。真不知道要找個什么樣的？”

    “父親、母親都拿他沒轍。我一個庶姐，更是說不上話了。”楊氏從丈夫的懷里出來，倒了盞茶水：“管吧，管不了。不管吧，又沒辦法給大嫂交差?！?/br>
    顧景文想了一會，說道：“……你過兩日回楊府一趟，就說回去探親。和母親說話的時候，把大嫂的意思透露下……母親如果對這方面有意，會知道怎么做的。”他說完后，又加了一句：“帶著暇姐兒，母親喜歡她?！?/br>
    “倒是個好主意。”楊氏點頭，笑道：“對娘家這邊，我算是盡了庶姐的本分，三弟接不接受的是兩說，母親肯定會放心上的。對大嫂這邊，她再問起來我就知道怎么說了?！?/br>
    ……

    兩人說話的聲音漸漸低下來。夜深了。

    整個顧府都安靜下來，沉入到深深的睡眠里。

    顧晗是半夜驚醒的，她做了噩夢。

    巧玲在外間值夜，聽到內(nèi)室的響動，忙端著燭火走了過去。

    “小姐，你沒事吧？”她被顧晗一頭的汗水給嚇住了。

    “沒事?！鳖欔嫌袣鉄o理地：“……去給我倒些茶水過來。”

    巧玲答應(yīng)一聲，把燭火放到了高幾上。

    第14章 14

    更漏顯示到了寅時一刻。外邊的天、黑漆漆的，隱約聽到風(fēng)吹樹枝的“嘩嘩”響聲。

    巧玲端了一盞熱乎乎的紅棗桂圓茶服侍著顧晗喝下，陪她說話，“……小姐，白天時大夫人送了丸藥過來，說是極珍貴的人參制成的。聽說很補元氣。您要不要吃一粒？韓大夫說您是身子骨太弱，才會睡的不好?！?/br>
    顧晗懶懶地靠著綠織錦大迎枕，沒甚精神地：“我不想吃?！闭f話間，又打了兩個呵欠。

    巧玲心疼她，勸道：“離天亮還早呢，小姐再睡會吧?！?/br>
    顧晗應(yīng)下，重新躺在被窩里。

    跳躍的燭火，真實的說話聲……讓她緊張的情緒慢慢地緩和下來。夢畢竟是夢。她既然重生了，又怎會再次死亡呢？

    巧玲見她閉了眼睛，輕手輕腳地放下青蘿帳，退去了外間。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升起很高了。顧晗的頭有些昏沉，她后半夜總是半夢半醒的，極耗人心神。

    她自己掛起帳子，巧珍進來伺候她洗臉洗手，剛抹完香脂，顧晞便過來了。

    顧晗讓了坐，和她說話：“五姐怎的這時候來我這里了？”自從顧晞病好后，待自己就親近了許多，顧晗知道顧晞是對她心存感激的緣故……無論如何，這并不妨礙姐妹倆感情的日益遞增。

    “你不歡迎？”顧晞一笑，接過丫頭手里的象牙白玉梳子，蘸了幾次玉蘭花露幫顧晗綰發(fā)，“……我找你，當(dāng)然是待會一起去給母親請安的。”她手巧，三兩下的一個漂亮的垂掛髻就成了。

    “說的那里話……我喜歡你來陪我?！鳖欔蠈χR子照了照，從妝屜里拿出銜珠累絲青玉珠花戴在頭上。又換了身鵝黃繡纏枝紋的窄袖褙子。

    等到丫頭端了早膳過來。顧晗看了眼，一溜的清淡口味，有玫瑰甜棗粥、百合酥、鮮蘑菜心、蔥花雞蛋餅。

    桃紅給倆人擺碗布筷，顧晞卻推說吃過了。

    顧晗也沒有覺得奇怪，顧家各房都有自己獨立的小廚房，除非趕到節(jié)氣的大宴或者是祖母要求、闔家會聚一頓，其余都是各吃各的。

    眼瞅著給母親請安的時間到了，顧晗就簡單吃了些，和顧晞一起往錦繡苑去。

    才走進院落，便聽到少年人清亮的笑聲，姐妹倆互相看了一眼，都猜到是哥哥顧暖在里面。

    守門的小丫頭挑起正房的細(xì)布簾，顧晗跟在顧晞的身后進了屋。

    孫氏看著她們一起過來請安，倒不驚訝。這倆人最近常在一起，不是逛花園、就是做針黹。她都碰到過好幾次。

    顧暖說的都是課業(yè)上的趣事，他說的幽默，一屋子的人都聽的哈哈大笑。

    正熱鬧著，武氏的大丫頭秋荷來了，說老夫人有些不舒服，今日的晨安免了。

    孫氏讓丫頭給了秋荷一把銀裸子，著急問道：“母親怎么了？”

    秋荷屈身謝過，笑著回答：“二夫人不必?fù)?dān)心。老夫人只是夜里著了涼，韓大夫看過后，已然睡下了……沒什么大事?！?/br>
    她長的朱唇皓齒，很是明媚。

    “……勞煩秋荷姑娘照顧好祖母，我們明日再去瞧她。”顧暖拜托道。

    秋荷答應(yīng)一聲，屈了屈身，退下了。

    顧暖略坐了會就走了，上午是萬先生講學(xué)，他可不敢耽誤。

    孫氏遙望著兒子的背影不見了，才坐正了和顧晗說話，又讓李嚒嚒去拿從大房處領(lǐng)回來的月例。

    “晗姐兒，這是你的?！睂O氏把十五兩紋銀用錦帕包好遞給女孩兒。

    顧晗再三推辭：“母親，我用不到，留在您這里吧。哥哥在學(xué)堂念書，花費也大，您少不得貼補著。”

    孫氏笑了：“傻孩子，給你的你就拿著。母親再不濟，二房的銀錢還是夠用的。”

    她給女孩兒使個顏色。

    顧晗一愣，望了眼低頭不語的顧晞，明白過來。顧晞也是二房的女孩兒，她無意間的舉動，倒是讓顧晞處于尷尬的境地……她不接銀錢是她的事，弄的像是給顧晞做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