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莫名其妙就覺得悲傷。

    忘初一揮袖，將倒在草席上的酒壺酒盞收起，酒早已淌了一地，將隨手丟在上面的信箋都浸濕了，暈開了字跡。

    他擺擺手，故作灑脫地道：“那就算了！師姐，你回去好了。這也沒什么，我也是看那只小狐貍湊巧路過便突發(fā)奇想，想告訴你一聲。怕以后……再沒有這么好的機(jī)會罷了?！?/br>
    大師姐看著忘初月下蒼白的面容，再留在此處也覺得尷尬。

    她倉促地起身道：“二師弟，那……我回去了?！?/br>
    “快走吧快走吧?！?/br>
    二師弟說。

    大師姐起身，簡單地對他道了別，便匆匆離去。

    忘初目送著她漸漸走遠(yuǎn)，等齊華走遠(yuǎn)，他卻忽然擰起了眉，吃痛地“唔”了一聲，大滴的汗水順著額頭留下。

    忘初使勁捂著他右手手腕上那個(gè)灼灼發(fā)燙的仙印，吃力地弓起身子，也來不及收拾庭院，咬牙往里屋走去……

    ……

    大師姐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的院落里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瑤兮還趴在桌上等她，見她回來了，忙對她搖搖尾巴，然后變回人身，好好坐到石凳上。

    大師姐對今天發(fā)生的事情非常茫然，她多年練劍，心無旁騖，自認(rèn)對師弟師妹們盡心盡責(zé)，只是從來沒有往這個(gè)方向想過，對二師弟對她說的感情十分陌生。

    她在瑤兮面前坐下，沉默片刻，然后問瑤兮道：“小師妹，男女之情那般喜歡一個(gè)人，是什么感覺？”

    瑤兮驚訝于大師姐會問她這樣一個(gè)問題。

    瑤兮腦海中第一時(shí)間浮現(xiàn)的便是師父，她想起自己最初喜歡師父那會兒的情感，想了想，回答道：“就是很喜歡他，很幸福，光是看著他就會覺得開心，但是有時(shí)候又會難過?！?/br>
    瑤兮在師姐還總是留著尾巴耳朵，說到難過這里，她便不自覺地垂下了白耳朵。

    大師姐微怔，困惑道：“為何難過？”

    瑤兮回答：“因?yàn)闀X得自己配不上他，擔(dān)心他不喜歡自己，感覺這世界上再不會有這么完美的人，但要讓給別人又不甘心，可是行動偏偏又比平時(shí)要猶豫?！?/br>
    瑤兮憶起以前和師父生活在遙劍仙居里，每日看著他、跟隨他練劍的光陰。

    師父對她來說簡直像是觸及不到的水月。

    如果當(dāng)初不是真心喜歡上師父，如果是將師父換作旁人，她一定不會在主動出擊上那么優(yōu)柔寡斷。她在妖窟好歹學(xué)了那么久妖狐之術(shù)，自己照照鏡子又覺得自己長得可愛好看，勾個(gè)人而已，何須磨蹭這么久。

    但正是因?yàn)槭菐煾?，才那么害怕失敗，才?dān)心惹他厭煩生氣，怕不會再有第二次機(jī)會，也怕自己會受傷。

    因?yàn)橄矚g他，哪怕平時(shí)將自己像刺猬一樣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也會忍不住偷偷將最柔軟的一面留給對方，一旦受傷的話，會很疼，然后只能藏起來自己一個(gè)人小心翼翼地舔傷口，可能一舔就會舔很久。

    于是畏首畏尾，不敢前進(jìn)。

    瑤兮悵然地說：“談感情會將最柔軟的地方留給對方，所以會變得很容易受傷……”

    但她話還沒說完，忽然自己便微微停頓了一下。

    她固然是很喜歡師父，可現(xiàn)在師父和她已經(jīng)兩情相悅，而且?guī)煾敢舱f從很久以前就喜歡她，那是不是說明……

    師父是不是也很容易被她傷到？在他們還沒有說清楚的無數(shù)個(gè)日夜，師父也曾因?yàn)樗羞^酸澀甜苦，也曾因?yàn)樗裏o心的舉動暗自舔傷？

    瑤兮想到這里就不大坐得住了，想要馬上回到自己家里看看師父。

    正好大師姐聽了她的說法，似乎仍舊是似懂非懂，只好無奈地道：“我會仔細(xì)想想你說的話，再考慮怎么辦……小師妹，今天天色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br>
    “好的，師姐你要好好休息呀！”

    瑤兮聞言立刻起身，等與大師姐道別后，她匆匆忙忙跑回了自己院里。

    師父和瓔瓔已經(jīng)回來了，屋里的燈都微微地亮著。

    這天晚上，沐浴更衣之后，瑤兮和師父一起將瓔瓔哄睡了。

    看著小小狐貍乖巧地自己抱著尾巴，信賴舒服地依偎在娘親懷里，瑤兮將她往自己尾巴里一圈，喜歡地蹭蹭她，這才將她叼到旁邊裹在小被子里放好，然后自己滾到師父懷里，化成人身。

    瑤兮擔(dān)心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師父的樣子，然后焦急地扒拉他的胸口，將他的里衣全都扒拉開了，露出里面冷玉似的皮膚。

    連瑾低頭看著瑤兮在他胸口扒來扒去，不解地問：“怎么了？”

    瑤兮將手放在他胸前心間，問道：“師父，你以前喜歡我的時(shí)候，是不是有時(shí)候也很難過呀？”

    連瑾意外地沉了一下，問：“為什么忽然問這個(gè)？”

    瑤兮將她在大師姐想起來的理論說了，然后道：“我以前又不知道你也喜歡我，如果是互相單戀的話，你也很容易受傷呀，我是不是在不經(jīng)意的時(shí)候，讓你傷心啦？”

    瑤兮想到師父的性格，她過去好歹有靈柚jiejie交心，可師父勢必是誰都不愿意說的，所有想法都只能自己一個(gè)人默默憋著，即使內(nèi)心已經(jīng)千瘡百孔，臉上也是那般拒人千里的清傲模樣。

    連瑾聽到瑤兮的說法沉默下來，他暗自愛慕瑤兮的時(shí)候，的確會有這種感覺，主要是怕他們永遠(yuǎn)不會有相知相愛的那一天，瑤兮永遠(yuǎn)也不會對他動心，但這種事情本來就是相互的，連瑾并沒有覺得有哪里不好。

    他想了想，回答道：“的確偶爾有過煩惱的時(shí)候，不過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br>
    他捧瑤兮的臉，淺笑道：“兮兒，我心悅你?！?/br>
    瑤兮被師父看得臉紅，她又扒了扒他的胸口，說：“不行！我要補(bǔ)償你！你也要補(bǔ)償我！不能就這樣沒關(guān)系了！”

    連瑾是沉靜的性子，可是饒是如此也被她弄得有點(diǎn)想笑，眉眼柔和起來。他將她半扣在身前，壓低了聲音，清冷地道：“你確定要補(bǔ)？我與你之間可不是尋常的傷，若要補(bǔ)，可是生生世世的事情?！?/br>
    瑤兮被他壓得有點(diǎn)緊張，但還是沒有慫，自信地抬起下巴道：“不就是生生世世的事情嘛？我會補(bǔ)給你的，不過你也要補(bǔ)償許多甜甜蜜蜜的事情給我?！?/br>
    “好?！?/br>
    連瑾遂滿意，低過頭去，垂首含住她的唇。

    瑤兮“嗚嗚”喚了幾聲，但終究抵不過償還之心，雙手抱住連瑾的肩膀，親熱地與他蹭在一起。

    ……

    另一邊，瑤兮離開后，大師姐坐在原地未動，靜望遠(yuǎn)星許久，好像情愛之事遠(yuǎn)比百年修劍更難以理解。

    她良久才重新回過神，站起來遲遲回到屋中。

    與此同時(shí)，二師兄亦痛苦地留在屋內(nèi)，他身體弓蜷，冷汗浸透了衣衫，因牙關(guān)緊咬而青筋凸起。

    他死死按著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