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悶哼著跌在墻上，同時樓上樓下一起傳來雜亂響聲，幾個面色不善的壯漢從三樓下來，穿制服的警察們則從一樓跑上，正好在二樓這個樓梯間相遇，警察低喝著直接上手抓人。

    “老實點！不許亂動！”

    十分鐘后，加上勒住秦幼音脖子的男人在內(nèi)，一共五個全部被控制。

    警察是當?shù)毓簿謱ｉT來輔助行動的，其中兩個冒雨把人押走，剩下的負責人看了秦幼音兩眼，跟照片對比確認，指了下顧承炎：“他是你什么人？王副隊沒提過?！?/br>
    秦幼音的手被顧承炎牢牢攥著，全是汗。

    他沙啞說：“我是她男朋友?！?/br>
    秦幼音低著頭，聽到他說這三個字，眼里蓄滿的淚一滴滴砸到地磚上。

    警察見秦幼音沒反駁，也不好多問，點點頭：“接你們的車快到了，王副隊的意思讓你們盡快轉(zhuǎn)院，我們只是配合，就不多干涉了?！?/br>
    顧承炎扣著秦幼音的肩膀，回想找到她那刻的畫面就瀕臨爆發(fā)。

    王闖把她藏成這樣，卻連安全都沒辦法保證！

    如果他中途休息，減緩車速，甚至往前追溯兩個多月到離開賽場的時候，不管哪一天里，他就算多耽擱幾秒鐘，后果根本不堪設(shè)想。

    顧承炎冷聲說：“車來之前，麻煩照看病房里的病人，她剛才受傷了，我?guī)フ掖蠓颉！?/br>
    醫(yī)院的走廊又長又深。

    秦幼音始終沒有抬頭，跟著他往前走。

    眼里是他的褲管，鞋子，鞋邊沾滿了泥污。

    她渾渾噩噩，胸中有數(shù)不清的刀尖在劃，她不敢看他的臉，不敢說話，不敢問。

    秦幼音被顧承炎帶到值班外科醫(yī)生的辦公室，檢查脖頸上勒出的紅痕，他很沉默，話非常少，她忐忑地忍著淚，看到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攥得青白嶙峋。

    醫(yī)生沒開藥：“問題不大，表皮也沒破，好好養(yǎng)著，呼吸緩過來就好了。”

    顧承炎抓著她手腕出去，到病房時，來接他們轉(zhuǎn)院的人總算到了，戒備地皺眉問他：“你是誰？王副隊沒提過?！?/br>
    “是么，”顧承炎挑了下嘴角，“你問問他。”

    給王闖的電話接通，他剛一出聲，顧承炎立即搶過手機，厲聲質(zhì)問：“你都做了什么？！怎么保護她的！你讓我找不到她，就是為了讓她在沒人知道的樓道里差點送命？！”

    聽筒里凝滯了足足有一分鐘，王闖匪夷所思地喊了出來：“……顧承炎？！”

    顧承炎冷笑：“還轉(zhuǎn)院是吧，行，她去哪，我去哪?！?/br>
    他把手機扔回去，來接的人為難問：“王副隊，這……”

    王闖失聲：“這他媽就是個瘋子！兩個多月……我cao兩個多月……跟！讓他跟！出任何事自己負責！”

    外面雨勢漸小。

    秦宇被推上車，顧承炎把越野車丟在醫(yī)院門口，寸步不離跟著秦幼音坐在病床邊，跟她十指緊密相扣，抓到疼痛。

    車在雨幕里啟動，開出慶城。

    輸液管滴滴答答，雨聲淅淅瀝瀝。

    窗外車流人潮喧鬧不絕。

    車廂里卻靜得連呼吸也沒有。

    秦幼音癱靠在車壁上。

    顧承炎只有在相見時抱住她，放肆宣xiele情緒，從那之后，他一直在打電話發(fā)信息，除了手扣在一起之外，他壓抑沉冷得過份。

    她既痛又怕，手指蜷著，稍動了一下。

    一下而已。

    顧承炎猶如被利刃割到，猛地用力，把她的手兇狠包到掌心里，一動也不許她動。

    到達新醫(yī)院時是晚上八點，病房從次次習慣的混住大屋，換成單人套房，安頓好后，兩個小時內(nèi)，陸續(xù)有人抵達。

    到十點時，病房內(nèi)外已有十余個魁梧壯漢，沒過幾分鐘陳年也風塵仆仆趕到，一見秦幼音就紅了眼睛，蹲到地上抱著頭：“我炎哥有救了，終于有救了……小嫂子，我求你，求求你好好看看他，他都什么樣了啊……”

    顧承炎低斥：“閉嘴?！?/br>
    病房妥當，內(nèi)外有信得過的人日夜守著，還有人在趕來的路上，找來照顧秦宇的護工在旁邊隨時待命。

    顧承炎問：“能放心了么？”

    秦幼音哽咽著“嗯”了聲。

    “跟我走，就附近，不遠?！?/br>
    顧承炎不跟她商量，把外套脫了裹住她，帽子扣在她頭上，干脆離地抱起，徑直離開醫(yī)院。

    秦幼音的視線被帽檐擋著，數(shù)不清顛顛簸簸走了多遠，她知道顧承炎拿身份證開了房間，她被他牢牢托著，乘電梯上樓，經(jīng)過一路明明暗暗的燈光，進了一扇門。

    顧承炎后背抵在門上，“砰”的關(guān)緊，擰住門鎖。

    四下一片寂靜。

    再也沒了別人，這房間里干干凈凈，只有他和她兩個。

    秦幼音從顧承炎身上滑下去，膝蓋發(fā)軟地往后退了兩步，站在門廳的狹小空間里，單薄得像抹隨時會飄開的影子。

    顧承炎的手還保持著抱她的動作，愣愣盯著她，低啞叫了聲：“寶寶……”

    秦幼音垂著頭，指甲摳進rou里，心搗成爛泥。

    顧承炎又喊：“寶寶?！?/br>
    從見面起，她除了那一下猝不及防的對視之外，一眼都沒再好好看過他，不跟他說話，不理他，他叫她也沒給過任何回應(yīng)。

    黑暗里，秦幼音的聲音終于響起：“你怎么會來？誰告訴你的？”

    “我自己找到的?！?/br>
    “……找？”她沒聽明白，“我們換了好幾個地方，連我，我都不知道每天會在哪，你怎么——”

    “怎么找嗎？”他似乎笑著，“從你給我打了那個電話開始，我在家出發(fā)，一個一個市縣，一家一家醫(yī)院，一間一間病房的找啊?！?/br>
    屋里猛地一窒。

    她聲息皆無。

    顧承炎看著她模糊的輪廓：“今天找不到，那就明天，后天?！?/br>
    “你走了七十二天，我就找你七十二天。”

    “還不夠也沒關(guān)系，我還有一輩子，總能把你找出來！不管你跑到哪，天上地下，一直到我死的那天，我都會去找你！”

    一路上秦幼音想了很多可能，但無論如何，沒想到他會這樣。